可以說新四大家最先被定案,而且可能結局會是最糟糕的就是周家。
涉及到血案,而且是在長江上和水匪勾結作案,無論是誰都難以忍受這種惡行,這遠勝於販運私鹽或者吞沒土地這類行徑。
所以在馮紫英授意下,江南這邊報刊都開始大肆炒作周家「斑斑惡行」時,迅速就壓倒了甄家的「風頭」,甄周胡陶的排序漸漸就被周甄胡陶的排序所取代了。甄應譽反應很快,原本帶了三十萬兩銀子去鬆江活動,但是被陸家那邊婉拒之後就覺察到了風色變化,回到南京之後自己女兒和侄女都已經進了馮府了。
而兄長寄希望於馮紫英大發慈悲也讓他頗為擔心,但很快從馮宅那邊傳來了消息,讓甄家稍安勿躁。
這一等下來,周家如滾湯沃雪一般被拿下,取代了甄家成為「頭羊」,終於讓甄家意識到了朝裡有人的好處。
不得不說馮紫英居中運作帶來的用處,周家的惡行被無限放大,當然這本來也是事實。
作為江南首屈一指的航運大亨,居然是靠這種手段來排擠和打壓競爭對手,而且有幾家也是頗有來頭和背景的。
比如龍家,原本十年前也是長江航運數一數二的大船商,龍家也是刑部尚書劉一燝的姻親,當然那個時候劉一燝也還不是刑部尚書。
結果卻是兩次承運貨物過程中,一次在和州江麵遭到水匪洗劫,損失慘重,另一次則是在武昌碼頭過夜時被莫名其妙一場大貨給燒得一乾二淨。
兩場災難不僅讓龍家元氣大傷,而且關鍵是死了十幾個得力的人手,光是這一出就讓龍家徹底退出了長江航運競爭,再也沒有翻過身來。
現在查明,和州江麵是長江三大水匪之一的浪裡瘋張競作案,但其是受了周家指使,而且周家還勾結江防水師內部人員掌握了龍家船隊出行規律,所以才能準確在和州江麵襲擊龍家船隊。
另外一場在武昌碼頭的大火則是周家直接買通了江湖黑道人物,趁夜用猛火油加上硫磺等物引火燃燒,直接把龍家七艘商船燒了個精光。
而商船原本承運的是四川下來的藥材,價值高達數萬兩,結果就是賠得龍家不得不賣了十餘艘船才算脫身。
單單是這兩樁事兒就足以把周家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類似的情形還有多樁,涉及到的人命不少,可以說這新四大家中,周家是最不講譜子,最心狠手辣的。
但周家的背景靠山也不簡單,周家家主嫡親妹妹嫁了蕭大亨,也就是十年前的刑部尚書,當時蕭大亨可謂紅極一時,在幾部尚書上任職,也在南京兵部尚書任職多年。
不過蕭大亨多年前就因病致仕了,而且在今年初已經過世,影響力早已經消散。這種情形下,周家被拿來作典型就再好不過了,尤其是馮紫英把周家對龍家下黑手的情形透露給龍家之後,龍家上下幾乎是不計一切代價也要讓周家覆滅。
而作為姻親的劉一燝雖然不能親自出麵來,但是韓爌那裡肯定也是專門打了招呼,便是楊漣那裡也是有專門叮囑的,務必要把周家釘死。
這幾番操作下來,甄家的熱度自然就慢慢降了下來,再加上甄家恭順的態度,不用招呼就把清單送了過來,極大地滿足了顧秉謙的麵子,所以原本要對甄家趕儘殺絕的態度也就有些微妙變化了。
在顧秉謙那裡落了個準信兒,馮紫英回府中時心裡也才有數了。
既然顧秉謙都留了話,也就說明要把甄家徹底打死打廢的態度可以有一些回旋餘地了。
當然這僅止於甄氏一族族人的處置上,而且還得要把承諾的所有條件兌現之後才能談得上這一點。
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讓甄家上下心滿意足了。
在此之前他們最為擔心的就是要徹底把甄家族人全部打入大獄,該判處發配流放遼東或者貴州這些地方,然後拆解掉整個甄家的根底,那才是真的永無出頭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