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自嚴捋著胡須,「紫英,看樣子你對南洋拓殖很感興趣啊,究竟是什麼吸引你往那邊去?聽說海通銀莊的分號已經開到了佛郎機人控製下的蘇祿呂宋?」
「景會兄,蘇祿是蘇祿,呂宋是呂宋,呂宋島以馬尼拉為中心現在已經基本被佛郎機人控製了,馬尼拉是該地區最大的都市,海通銀莊的確在那裡設立了一個點,但規模很小,主要是為來往於呂宋和廣州之間的商人提供服務,蘇祿麼,還差得遠,還處於相當落後的階段,不過去謀生的漢人的確很多,倒也不局限於呂宋和蘇祿,舊港宣慰司的舊地,渤泥,都有很多漢人,······」
馮紫英簡單地解釋了一下,「目前呂宋、蘇祿乃至渤泥,都處於一個較為混亂的割據狀態,準確的說除了佛郎機人控製下的馬尼拉地區,呂宋島其他地方並未被佛郎機人真正控製,仍然處於地方王公貴族自治和荒蕪的狀態下,無論是渤泥國還是蘇祿國,對地方上控製力都隻能通過地方上的豪強貴族來實現,而且由於該地區主要是各個島嶼居多,所以聯係不太方便,也並不緊密哪怕是發生戰爭,也更多的是偶發性的,....··」
「說了這麼多,紫英你還沒回答我問的問題呢。」畢自嚴不滿意地道。
「簡單,隨著東番的開墾,安福商人對於拓墾已經有了較為豐富的經驗,東番除了曬鹽、伐木、開采金礦外,兩年前就開始大量種植水稻,一年三熟,產量很不錯,吸引了很多福建這邊的人過去,許多人甚至不需要引導,......」
「瘧疾依然是最大的障礙,但金雞納樹已經在東番試種成功,青蒿熬藥也取得了一定推廣效果,所以這也使得東番吸引人口大大加快,.··...」
「據我所知從我前年去陝西時候,從山東、福建去東番的流民人口大增,緊緊永隆十年就有接近三萬人遷入東番,永隆十一年已經漲到了四萬五千人,今年還沒有結束,但到十月大概就有五萬人遷入,也就是說東番目前進入的人口已經超過了十六萬人了,而且已經形成了北、中、南、西四個方向的聚居趨勢,
「我以為東番設府的條件已經成熟,朝廷可以考慮將東番納入正式行政管理,當然鑒於安福商人的巨大付出,原有的政策繼續延續,安福商人的投入當然該有回報,...·.」
馮紫英意圖越發清晰。
「安福商人也明白這一點,二十年的優惠政策足以讓他們賺得飽滿盆滿,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安福商人這麼大一個群體,肯定要有更長遠的打算,···..」
「加之我們也從南洋那邊收集到了更多的情報,比如蘇祿和呂宋地區還有許多亟待開發的島嶼,南洋更多,安福商人有意繼續與朝廷合作,加大對呂宋和蘇祿地區的開發,······」
「東番開發還需要繼續投入,所以這就需要資金、物資、人手,通過募集資金和尋求更多合作夥伴的方式來全方位提升拓墾能力,力爭做到大周拓墾第一號角色,我想這應該是可行的,尤其是現在擺在麵前有如此多的機會,安福商人與薛氏船隊願意與其他人一道分享這個機會,..····」
「分享機會?」畢自嚴微微頷首,「也分擔風險?」
「當然。」馮紫英很坦然地攤攤手:「就想直接分銀子,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兒?但蘇祿、呂宋和南洋那邊的確有很多機會,金銀銅錫,蘇祿呂宋和南洋都很盛產,更彆說眾所周知的香料,胡椒、丁香、肉豆蔻以及各種名貴木材和毛皮寶石,那裡島嶼眾多,許多島嶼很大很肥沃,卻沒有人居住,三五百人,一兩千人占據一座島嶼墾拓完全可以,朝廷也應當給予他們必要的支持,而且這一區域也是日後朝廷溝通西夷的必要通道,必須要控製在我們自己手中,......」
「
可是你也說過佛郎機人,紅毛番,還有什麼英吉利人都已經從西夷來到這一區域,我們進入,肯定會引發衝突吧?我觀西夷人火器犀利,性格乖張跋扈,隻怕稍不注意就要引發戰爭,但朝廷現在無意也無力對外戰爭啊。」
畢自嚴既然去了商部,自然對市舶司、拓墾這些牽扯的事務不陌生,所以問的問題都比郭正域專業得多。
「景會兄,越不想打越不敢打,人家就會越發欺上門來,南洋本來就是我們大周的勢力範圍,西夷人已經不遠萬裡而來,佛郎機人甚至就在我們眼皮子下鯨吞蠶食,紅毛番還想拿下澎湖,現在還在和日本勾勾搭搭,我們現在已經落了後手了,再不發力,日後要吃大虧,何況朝廷隻是支持民間商賈拓殖,真要有紛爭再議,江南已定,福建水師拿著乾什麼,不去南洋,難道養著一幫人打漁麼?」
馮紫英振振有詞,實際上畢自嚴也就是需要馮紫英的這番言論來加強自己的信心。
現在戶部和商部很多職能還有些重疊,戶部無疑居於主導地位,商部要凸顯出自己的不同和用處,就不惜要開辟新的領域,拓殖拓墾,開辟新財源,就是畢自嚴琢磨的。
現在馮紫英提出這一點,無疑和他一拍即合,但商部也需要兵部做後盾,否則一旦引發紛爭,商部缺乏支持,必定要受挫。
畢自嚴很滿意,但當前的話題不是拓墾南洋,而是股份製企業和證券交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