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也遲疑不語,他也覺得有些蹊蹺,但是還看不出其中奧妙來。
南線不是決戰的好地方,因為即便是在南線打出一場大仗來,也對北線的沈陽、鐵嶺、安樂州來說起不到至關重要的影響,同樣對努爾哈赤來說,南線他勝了,大不了東江鎮和登萊鎮他們退後一步,依然可以依托寬甸六堡和孤山堡來阻擊作戰,起不到決定性作用,這樣的仗,努爾哈赤會打麼?
不會。
努爾哈赤要打的是一戰能打掉自己和他們會繼續對戰消耗下去的決心,以及重新樹立建州軍大周軍的勝利信心,所以達不到這個目的的一仗,他不會打。
“雖然說隻是建州新軍,但是其戰鬥力依然不俗,比起其精銳老卒來說固然有差距,但是在其兵力不占優的情況下,仍然調兵南下,這就讓人有些費解了,難道努爾哈赤還真打算在堿場堡和一堵牆堡這一帶先打上一仗示弱,讓我們再陷得更深一些?”
馮紫英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也不怕這個誘餌太大,我們會連同持餌的手甚至人都一並吞下去?他還有那麼多本錢來當誘餌麼?”
“不太像,那樣做建州承受不起,可調兵南下,難道他還真覺得就憑他四萬精銳就可以把我們遼東軍加甘寧軍打垮?就算甘寧軍相對弱一些,但也是老卒,還有……”
吳耀青頓了一頓,馮紫英點了點頭:“嗯,關鍵還是這一塊,努爾哈赤還真的就要押寶在這一塊上,一塊石頭想要絆倒我們三次不成?”
“大人,倒也不好這麼說,您來之後本身就進行了大規模的調整,趙大人和劉大人交換任職,杜大人去了宣府,祖氏兄弟也去了薊鎮,其他人也挪動了不少,明顯也是有針對性的,但今年以來局麵穩定下來了,或許他們就覺得你的大動作之後就該告一段落了,而這恰恰就是他們的機會呢?”
吳耀青的話也讓馮紫英歎氣不已,不得不說,李永芳的兩次絆倒遼東鎮都讓遼東鎮有些草木皆兵,也讓遼東鎮人人自危,所以對戰鬥力影響不小。
自己也“不得不”在上一輪祖氏兄弟調整之後走了一圈挨個安撫軍心,讓他們放心戍邊打仗,告訴他們這樁事兒就算是“過去了”。
但實際上針對這幫人的調查從未停止,隻不過越加隱秘越發細致。
其實馮紫英反而不太擔心趙率教和杜鬆以及祖氏兄弟這些人,趙率教和杜鬆這些人曆史上的表現就證明了,而祖氏兄弟那也是後期因為形勢變化導致的,現在這種局麵,祖氏兄弟不可能倒向建州女真,但馮紫英還是高調地調整了,一方麵也是防微杜漸,一方麵也就是要迫使一些人不得不走上那條路。
而現在“機遇”來臨,這些人就正好是“奮力一搏”的好機會了。
“耀青,看樣子你的目標是越來越明確了,差不多了?”馮紫英點了點頭。
“嗯,有些眉目了,**不離十,就算是錯了,那也得做,這種事情寧枉勿縱,不能有半點疏漏,根據我們追溯到兩年前,還是有些蛛絲馬跡的,應該不會冤枉。”吳耀青很有信心,語氣略微一頓:“根據可靠情報顯示,遊擊王一屏和李永芳起碼是十年前就有交情,二人應該還有過合夥販參的經曆,但是在李永芳叛變兩年前就往來漸少,還有千總白奇策,如果我們察悉的情況無誤的話,他和李永芳甚至還沾親帶故,雖然是遠親,但是關鍵在於上一次的核查過程中,白奇策從未提及,……”
王一屏和白奇策是遼東軍中兩名武將,一個遊擊,一個千總,其中王一屏掌握有一營三千多兵馬,另外白奇策手中一部人馬是一千餘人,在七萬多遼東軍中的確算不上什麼。
但這四千多人馬,如果在雙方戰事正激烈的時候突然倒戈,那就是兩個概念了,甚至可能引發雪崩式的潰敗,其後果不敢想象。
正因為如此馮紫英才讓吳耀青一定要各方麵情況核實清楚,但同時絕對不能打草驚蛇。
要知道將計就計的關鍵一環就要落在這二人身上,如果能夠提前預知,並察悉建州軍和這二人的勾結以及相關行動,那來打一個反擊,其給建州軍帶來的傷害同樣也是不可想象的。
“那王一屏和白奇策平素可有往來?”馮紫英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