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芬奇先生看上去是個膽小的。如果真被嚇到,一路鬼哭狼嚎出去,可能會給孩子們和鄰居留下心理陰影。
而且形勢顯然對她有利,翻車的可能性接近於無,她反倒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簡稱,看戲心態。
“多謝你的好意,但我不會退租。”
芬奇一愣,沒想到她這麼堅決。
回想進入房子以後的事情,他遲鈍地意識到,眼前這個剛成年的女孩早就看穿了這房子的秘密。
她一開始就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甚至猜到他今天全是在演戲。
所以,不管他怎麼誘導,怎麼勸說,她絕不會把吃到嘴裡的肉吐出來。
思及此,一種令人牙酸的尷尬感從他心底漫上來。
不過出來做生意,臉皮厚是基本功,芬奇沒有猶豫,準備執行第二套計劃。是的,他今天還帶了幫手過來。
“和您坦白說吧。有位厲害的客戶看上了這處房子,讓我想儘一切辦法讓你退租。”
“厲害的客戶?”阿蘭娜問。
“信他個鬼,哦不,鬼都不信呢!”貝琳達翻了個白眼,“肯定是為了挽尊瞎編的。”
芬奇戲劇天賦堪稱一流,立馬進入苦情狀態,“是一位巡夜者大人。你懂的,我們普通人無法忤逆那樣的超凡者。”
“噗,哈哈哈……不是,他這也太搞笑了,”貝琳達變成鬼魂後第一次笑成這樣,“我知道他是隨口扯的借口,但哈哈……”
阿蘭娜差點繃不住表情,本來要接的話被耳邊魔性的笑聲衝得七零八落。
芬奇見她沉默,以為有戲,便打鐵趁熱,“你剛到約克城,或許還不知道巡夜者。那是與四大正神教會並列的超凡者組織。”
“他們與執政府的關係比四大教會更親近。隻要那位巡夜者大人一句話,你就會被抓進執法隊監牢!”
“真的?”阿蘭娜對此抱有懷疑。畢竟從她的觀察來看,巡夜者是一支紀律嚴明的隊伍。
芬奇知道光說還不夠,得讓人親眼看看,“那位大人就在樓下,你隨我來吧。”
貝琳達詫異地與阿蘭娜對視一眼,難道真有一位“同事”也看上了這處房子?這情況似乎有點尷尬。
下樓以後,芬奇進了對街一家咖啡館,很快領著一位西裝革履的高大男子出來。熟悉芬奇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那是他的酒友比爾。
“認識嗎?”貝琳達來到阿蘭娜身邊,輕聲問。
“不認識。”至少在那日巡夜者新人考核現場,沒有這號人物。不過,不論他是不是巡夜者,阿蘭娜都半點不慫。
芬奇恭敬地介紹:“這位是巡夜者大人比爾,他看上了這處房子。”
“咳,”比爾挺直腰杆,準備開始放狠話,但視線觸及阿蘭娜的麵容時,他摘禮帽的動作僵在了半空。
空氣突然安靜。
半晌,芬奇納悶地看了比爾一眼,用手肘輕輕推了推他的背。
舞台都給你搭好了,你倒是開口啊!我一個人可演不下去!
比爾才不管芬奇怎麼著急,他認為自己可能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為了扮演好“有素質的上流社會人士”這一角色,他早晨特意買了份巡夜者日報,坐在咖啡廳裡一邊看一邊等。
然後就在頭版頭條看到了眼前少女的臉。
《約克城巡夜者史上最強新人!》
《一擲千金:兩大隊長的年度對決!》
一名來自哈姆鎮的農村少女擊敗了炙手可熱的奪冠人選,逆襲成為冬季新晉巡夜者。這種極具戲劇性的故事,讓他覺得有趣極了。
但現在,他覺得這件事不是那麼有趣了。
“比爾先生?”阿蘭娜一直沒等到這人開口,出聲提醒。
“哈,哈哈,”比爾抬手擦著自己額頭冒出來的一層汗,“小姐日安,您喊我比爾就好。”
芬奇:“......”
貝琳達:“......”
“咳咳——”芬奇清了清嗓子,試圖將這匹不受控製的野馬拉回來,“比爾先生,您待人真親切。不過,您今天不是為了租房來的嗎?”
照劇本演!彆在這給自己加戲!
比爾連個眼神都沒分給他,隻想懸崖勒馬,“誤會!絕對是誤會!我根本沒有要租房。這位芬奇先生恐怕搞錯了。”
芬奇一聽對方和自己撇清關係,直接就懵了。這出戲到底怎麼跑偏成這樣的?
阿蘭娜視線掃到比爾腋下夾著的報紙,瞬間意會。
這人並不是真的巡夜者,隻是芬奇臨時找過來湊數的,而且眼下準備撂挑子不乾了。
“那什麼,我家裡還等我回去吃午飯,我就不多留了,”比爾連連後退。
“等,等等,”芬奇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壓低聲音,“比爾,你到底怎麼了?”
比爾兩眼瞪圓,像脖子抽筋一樣使勁撇頭,暗示他趕緊撤。
知道冒充巡夜者是什麼罪名嗎?沒被抓到就算了,在當事人麵前冒充,那和去警察局搶劫有什麼區彆!
芬奇當然看不懂他飽含信息量的眼神,隻想著自己快到手的房子又要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