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小貓崽崽看著他們的態度,似乎誤會什麼事情。
他垂著頭,連聲音都有了點兒沙啞的感覺:“我明天就走,這幾天的所有費用,我都會結清的。”
“走什麼走,”徐尹皺起了眉,在貓崽崽上頭上一頓擼,擼得它喵喵直叫,整隻崽崽都暈暈乎乎,一臉懵懵的樣子,“這又不關你的事,這會兒這些人還在網上找你,你出去就得被逮住。你乖乖待著就行了,我叫小王去前麵傳菜,你在後廚幫忙,他們進不來的。”
殷染鈺抿著嘴唇,乖乖地應了一聲。他又被徐尹擼了一頓,頭發蓬蓬的,看著又可憐又可愛,被推去洗漱睡覺了。
熱搜一直從下午呆到晚上,一點兒都沒有熱度下降的意思,網友已經自發開始了人揉行動。對這一類熱搜相當敏.感的娛樂圈相關人等多多少少都知道了這個消息,有些小公司已經迫不及待地跟著網友的人揉結果開始做接觸準備,生怕晚了一點兒,這個極品的好苗子就被其他公司挖走了。
有來飯館的客人放出了偷.拍的殷染鈺的照片,那角度堪稱死亡視角,很容易就把人給拍變形,但是就算是這樣,裡麵的服務生依舊顯得好看極了,更加顯出從皮骨裡透露出來的美。
底下的評論瘋狂詢問那喀索斯到底是在那兒,在瘋狂漲粉的誘惑下,對方也沒守住嘴巴,直接把飯館的地點泄露了出去。
“這幾年真是,人都越來越浮躁了。”
一直關注著這件事兒的經紀人在看到這一條消息的時候,沒忍住皺了皺眉。
黎溫朝那會兒剛剛結束了一場逃殺的追逐戲,暫時坐在椅子上休息,他這一次接的是個係列電影的重要角色,吸粉又很有塑造潛力。這段行程本來就是提前定好的,讓黎溫朝不用因為逃避現實而另外安排工作。
這段日子裡,黎溫朝滿腦子都被那天的意外塞滿了,對陌生少年的愧疚讓他很想補償對方些什麼,但是因為過分的心理壓力,他甚至連對方的麵都不敢見,更彆說去搜尋他的消息了。
於是他最後能做的,也隻是給對方的銀行賬戶裡打入了一筆流水資金,而金錢又偏偏是他們這個層次的人,最不缺少的東西。
愧疚難以補償,更大的情緒打擊卻又在後麵接連而至。
在那一次惡性的關係發生之後,第一次嘗到了至高滋味兒的黎溫朝控製不住地沉浸了進去,他難以自持地在睡夢裡加入了對方初醒時的淒慘模樣,每一次夢醒,伴隨著身體饜足的都是濃烈的自我厭惡和愈發加重的愧疚和懷疑人生。
這實在是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鋪天蓋地的負麵情緒,讓黎溫朝整個人都陷入了焦躁之中,隻有在工作的時候,他才能暫時放下這些心理壓力,專心致誌地投入工作裡去。
他和挖來的經紀人都是對工作極其專心的類型,黎溫朝難得見到他竟然會在工作時間裡,看與工作無關的微薄信息,為了轉移注意力,乾脆詢問道:“在看什麼呢,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經紀人歎了口氣,隨手把手機遞給了他,“是發現了個好苗子,一張照片就能衝上熱搜的圈外人你見過沒有?這就是。”
黎溫朝隨意瞥了一眼,臉色微微一變,又在被經紀人發現之前恢複如常:“………怎麼回事?”
微薄上放出來的照片,是個纖細病態的少年。他正在另一桌客人那兒,手裡拿著本子,記著什麼東西。少年的頭發被簡短了一些,鬆散地垂在臉頰兩邊,他微微垂著眼睛,看著安靜而沉默,皮膚白得像是冰雪雕塑成的樣子。
明明是很普通,甚至可以說是很爛的拍照技術,但是當少年入鏡後,卻硬生生地把整個照片的感覺都拔高了了好幾個檔次,照片裡的其他人都不受控製地被他吸引,扭過臉向他投去視線,而他在目光中心毫無所覺。
隻是看了一眼,黎溫朝就能確定他的真實身份,各種紛亂的念頭把他的腦海塞得滿滿當當——嚴餘怎麼上了熱搜?
他為什麼沒在嚴家,這會兒他難道不是應該在上學嗎,為什麼他會在這種地方做服務生?
他是遇到了什麼事了嗎?按照黎溫朝對嚴家的了解,他們並不會做出把養子趕出老宅的事情,甚至嚴餘的戶口現在都還在嚴家的戶籍上掛著呢。
就算他從嚴家搬離出去了,但黎溫朝也還記得,這個剛剛成年的少年名下還有嚴家名下的一些小公司的股份,而且嚴昶景每個月也都會給他劃一大筆資金入賬,總之不管怎麼想,他都不應該是照片裡這樣,會落魄到去做服務生才對。
——是因為他的原因嗎?
雖然嚴餘已經成年了,可是說到底,他也隻不過是才十幾歲而已,心智發育並不成熟,說起來也還是個孩子。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人,忽然被另一個同性用暴力手段脅迫發生了非自願的生關係。那麼在精神壓迫下,受害者會做出什麼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黎溫朝一想到這一點,身體上就有隱約的窒息感不斷侵襲過來,他壓下腦海裡紛亂的思緒,勉強集中精力,聽經紀人說熱搜事件的原委。
經紀人倒沒有發現藝人強壓在平靜表麵下的異樣,他皺著眉頭把事情說了一遍,忍不住搖頭歎氣:“這幾年的風氣真是越來越差了,這事兒可是人揉,在以前哪裡會有這種事情。”
黎溫朝在聽到有人故意泄露了殷染鈺的無.碼照片的時候,就已經緊緊皺起了眉頭,等到最後聽完,他臉上的平靜都崩不住了,頓了頓,才壓下了一些情緒,勉強用正常語氣道:“你是想簽他做藝人?”
經紀人和他也算是好幾年的老搭檔了,這會兒他被老朋友忽如其來的怒氣驚了一下,不過也沒什麼畏懼情緒,隻是坦然地點了點頭:“對,他就算什麼都不會做,光憑這張臉,粉絲就能把他捧到神壇上去。他要是能培養一下,我敢打包票,你都得被他壓下去。”
黎溫朝這會兒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不談國內,就算是在國際圈也有很強盛的名頭。經紀人這話要是被其他人聽到了,估計隔天就得有什麼影帝與其經紀人不和的傳聞。
但這會兒聽到這話的隻有他們兩個人,黎溫朝對殷染鈺又全都是沉重的愧疚情緒,當然不會反駁什麼,而經紀人就更坦然了,他在接手黎溫朝之前,就曾經一手捧出七八個天王巨星,國際影後之類的人物,對自己的眼光有絕對的自信。
有些人天生就有巨星的氣質,就像是這張照片裡的少年人,他沉默安靜,低調內斂,但卻仍舊為人矚目,閃閃發光。
經紀人要是早一天看到這條熱搜,肯定就把待會兒要談的另一條合作甩給其他人,自己麻溜地滾到那家小飯館兒裡去挖人了。
可惜他這會兒已經到了國外,時間也調不過來。不過就算是這樣,他這會兒也早訂了合約約談時間之後最早的一趟機票。爭取早點兒趕到,彆讓其他人把好苗子給撅了。
“你要是想簽他,也可以。”
黎溫朝閉了閉眼,他微微頓了頓,道:“不過先把熱搜壓下去,他身份特殊,是嚴家的………養子,我之後和昶景聯係一下,你和他接觸的時候彆說你是我經紀人,他要是不樂意,你也彆強求。”
經紀人愣了愣,這會是真的有點兒驚訝了,他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那個圈子裡邊的事兒。比如嚴家早年其實並不像是現在這麼繁盛,是吞了好些對頭,才成了這會兒的頂尖氣象。
而在圈子裡頭,嚴家那位養子的存在感一直稀薄得很,不管是他還是“嚴家小少爺”的時候,還是在嚴家認回親子的時候,他都安靜沉默,像是一道黑色的影子,半點都不引人注目。
誰能想到,他的皮相會好成這幅模樣?
果然他還是對頂尖的圈子了解得太少了。
經紀人在心裡為殷染鈺的身份驚歎了一下,他心裡想著一回事兒,嘴上應的也半點不慢:“行,我去把他的熱搜撤了,這幾個號我也讓人一塊兒封了,到時候他要是能簽到我手底下,你手裡頭的資源我也不會客氣啊。”
“你隨意用。”
黎溫朝一邊和他說話,一邊嘴裡泛苦:他現在就是圈子裡的人,之前他對少年做了那麼惡劣的事情,他真的會進圈子嗎?
——大概率是不會的。
苦澀的味道從心底一直蔓延到舌根,負麵情緒的侵襲讓他整個人都忍不住低落焦躁。黎溫朝強行穩住情緒,硬生生沒叫彆人再多看出一絲異樣。他算了算時差,先給好友發了聯絡短信,以防他已經休息下了,就被導演叫了過去,開始拍下一場戲份。
微薄撤熱搜的速度十分之快。
晚上一點鐘,白蘇蘇終於結束了作為人體模特的額外工作。她的金.主大佬尚且意猶未儘,拿著畫筆還有些戀戀不舍,但是礙於模特兒明天還有其他工作,也就隻能暫時停止,開始整理作畫工具了。
他倆之間這樣相處,已經有了一個多月了,謝溯性格很不錯,白蘇蘇自己其實也挺大條的,他倆相處起來,也有那麼一點兒朋友的意思,並不像是金.主和金.絲.雀的主從關係。
所以在白蘇蘇發出了一聲悲痛至極的尖叫的時候,謝溯並沒有因為她淒厲得簡直像是見了鬼的聲音,嚇掉了他自個兒手裡的畫筆而發什麼脾氣。
他把畫筆又重新撿起來收到一邊,才去看這幾天一直演苦情女主角,已經把演到徹底把自己代入了人設的白蘇蘇悲痛至極地啊啊直叫:“咋回事,我牆頭呢!咋回事?!我牆頭呢!我牆頭兒怎麼不見了!!”
謝溯感覺耳膜都在跟著模特兒的淒厲哀嚎一起震動,心說幸好我這兒隔音好,這要在這方麵差一點兒,你這聲音得叫人覺得彆人把您祖.墳.掘了。
他看了看自己畫布上恬靜安然,穿著白色長裙的清麗少女,又瞥了眼已經在沙發上到處打滾,嗚嗚嗚嗚的白蘇蘇,十分頭疼地問:“你粉的什麼偶像出事兒了,被封了?”
白蘇蘇揪住沙發砰砰拍它,她都要哭得稀裡嘩啦了,還得含糊不清地給金.主回應:“我沒粉偶像,噫嗚嗚哇啊啊啊我昨天才發現的小天使,他今天一天都擱熱搜上的,咋回事啊我還沒把其他人偷.拍的圖存完呢啊啊啊嗚嗚哇——”
謝溯腦子都快跟她嚎炸了,他太陽穴砰砰直跳,一邊後悔自己以貌取人,到底是撿了個什麼玩意兒回來啊,一邊抽過模特兒的手機,頭疼地翻了翻她還沒存完的牆頭的圖。
謝溯看著手機陷入沉默:“………………”
謝溯看著手機皺起了眉:“………………”
謝溯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把模特兒存的圖都給自己發了一份,隨後他把手機還給了模特兒。
現在他覺得模特兒哭成這樣可以理解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警惕地詢問道:“這些是p的還是實拍?”
模特兒一邊嗚嗚嗚嗚,一邊還得給他翻出技術大神的證明微薄。這會兒大神的微薄下麵也有人在淒厲哀嚎了,在悲痛盛世美顏的熱搜忽然沒了,謝溯把大神的微薄翻了翻,安心了。
他看著圖片裡蒼白好看,眉目低垂,像是什麼藝術品似的美麗少年,心跳也砰砰砰的,加速跳動了起來。
“彆哭了,”謝溯隨手撈了個沙發墊子,把白蘇蘇的腦袋摁下去了,他頓了頓,慢慢道:“過段時間………我就把他接過來,讓你近距離看看你偶像。”
——然後我就把你踹了,把他畫個兩三百張畫個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