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氣氛驟然凝固。
就像是忽然湧入了無形的奔騰海浪, 所有人都深陷水底, 某種微妙的氣氛在空間內渲染開來, 安保幾乎不敢去看箱子裡的人, 隻有殷染鈺沉默地看著他們。
這兩個人——他認識。
在謝溯的畫室裡, 還懸掛著這兩人的畫像,少年像是太陽一樣, 充滿了活力和雀躍的氣息, 讓人看著就控製不住地想要露出笑臉。而女孩兒是混血兒,有著藍色的眼睛和白皙的皮膚,她是甜美的那一掛,就像是可愛的洋娃娃, 讓人看著就想給她遞過盛開的好看花兒, 然後再揉揉她的頭發。
但是這兩個在畫像裡透滿了陽光氣息的青少年,這會兒卻被綁得充滿了澀魚的氣息, 殷染鈺一眼看過去,就能把所有風景都映照在眼裡。
曖昧的味道從箱子裡一點一點地彌漫出來,殷染鈺還來不及仔細地看上更多, 就被謝溯一把捂住了眼睛。
“把他們給我丟出去!”謝溯厲聲怒吼,他臉上一片漆黑, 陰沉沉地透出無儘的戾氣。安保都被他的臉色嚇住了, 連忙七手八腳地把鐵箱子重新合上, 鐵箱下麵有著四隻支撐的矮腳,隻有兩三厘米那麼高,安保把它抬起來的時候, 就能看到下麵鏤空的紋路,這是用來換氣的裝置。
這隻鐵箱子隻是一見麵就被丟了出去,殷染鈺沉默著沒有說話,謝溯也被氣得臉色發青,他把少年帶回了房間,然後說:“………今天我要出去一趟,晚上的時候就會回來。”
他要出去親自處理一些東西,順便問問嚴昶景到底是什麼意思,殷染鈺沉默地坐在床邊,他微微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到了最後,也隻是說:“嗯。”
謝溯心裡一沉,某種不安的情緒一絲一絲地攀爬上來,他看著少年垂下的眼睫,卻隻能沉沉地吸一口氣。
“彆亂想,阿鈺。”
謝溯現在無比後悔曾經讓殷染鈺看了他畫室裡的那些人像,然後早知道會碰到少年,他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繪畫模特背上“情人”的名頭。
這種東西實在是很難說清楚,男人不像是女性,有著可以證明初次的處.女.膜,如果可以,謝溯希望男性在初次的時候也可以多一層證明的保障,這樣他在少年麵前的時候,就可以少掉很多因為不信任而誕生的隔閡。
“彆多想。”謝溯隻能這麼和少年保證,他很想要扯出芻漁來說話,但是芻漁出現的時間實在是太不恰當,這讓解釋的話在謝溯舌尖轉了一圈兒,最後還是被他咽了回去。
殷染鈺沉默著聽著謝溯不斷重複著幾句車軲轆話,他大約安靜了兩分鐘,才說:“………好的。”
“我不多想。”
謝溯安撫性地去擁抱他,他聽到了殷染鈺的回應,卻沒有任何放鬆的感覺,那種不安感還是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就像是某種不詳的征兆。
“我晚上八點鐘就回來。”
謝溯這麼說,他不斷撫摸少年的脊背,讓對方把臉埋在他的肩窩裡,殷染鈺揪著他的衣服,又低低地答應了一聲。
謝溯還是有些不放心,他甚至都有些不想出門了,但是殷染鈺卻在一小會兒之後,就把他推開了。
他用的力道很輕,輕到就像是不小心碰到的挨蹭,但是謝溯還是在瞬間反應了過來,他微微一僵,但是在停頓了幾秒鐘之後,卻還是溫順地推開了。
殷染鈺微微抬起眼睛,他這段時間沉默了不少,但是今天的話卻意外地多。
“我等你回來。”
他這麼說。
謝溯隻能抿著嘴唇應了一聲,他說:“彆亂想。”
“………不亂想。”
殷染鈺又回應了一聲,他的語氣又輕又漂,就像是虛虛捧起的一片霧。
謝溯於是也沒有什麼話可以說了,他又用力地抱了抱殷染鈺,才急匆匆都出了門。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惡劣了一些,這讓他全身冒著火氣,隻想去找嚴昶景要個說法。
殷染鈺一直待在臥室,他暫時關了嚴昶景那邊的視頻,又讓係統放出謝溯那邊的情況。
“玩的真大。”
殷染鈺慢吞吞地和係統說話,這兩份“禮.物”的確是很管用,對於嚴餘來說,他對於謝溯的作用,就是生理性雙人機械運動,而在經曆了那個模糊不清的夜晚之後,謝溯就再沒有觸碰過他。
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
讓人控製不住地慌張和絕望。
在這件事情上,謝溯什麼都沒有做錯。黑貓的火爐,本來是沒有熄滅的痕跡的,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
它似乎要熄滅了。
原因還是因為黑貓自身的錯誤。
這樣的情況…讓少年根本不敢露出一丁點兒不好的情緒,他把所有的惶恐都壓下去,什麼都不敢說,什麼都不敢問,就像是把腦袋埋在地裡的鴕鳥,好像一直看不見,就可以逃避所有的不幸和絕望。
但是今天的這份禮物,卻像是燒到了鴕鳥羽毛的焰火一樣,讓鴕鳥不得不把腦袋從土裡拔.出.來,然後去直麵惡劣的現狀。
殷染鈺忍不住感歎了一聲,他說:“真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