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昶景的表現非常從容。
他對待謝溯的時候, 就像是在對待某位很久不見的朋友。然而其實在這裡的人心裡都明明白白的知道, 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
謝溯把門關上了。
連帶著助理和秘書,都被他一起關到了門外,他神色沉冷地在嚴昶景對麵坐了下來, 然後接過了那杯茶水,慢慢地嘗了嘗, 然後又露出嫌惡的臉色, 把它推遠了。
嚴昶景平靜地問:“不和口味?”
謝溯冷笑了一聲, 格外咄咄逼人:“太劣質了,你什麼時候喜歡上的這種東西?平常不是最愛灌咖啡嗎,在這裡又裝模作樣起來了?”
嚴昶景也沒有要生氣的意思, 倒是另一邊看著很疲憊的黎溫朝皺起了眉頭,不過倒也沒有說什麼。
嚴昶景臉色都沒有變一下,他依舊是那種平淡冷靜的樣子, 讓謝溯看著就覺得辣眼睛:“多做一做其他的嘗試, 是一件好事。”
謝溯又冷笑了一聲, 他說:“不用再跟我在這兒裝, 你們收買的那個傭人, 前幾天才剛剛叫我趕出去, 有話直說,彎彎繞繞的, 惡心不惡心?”
彎彎繞繞的嚴昶景微微頓了頓,就把手裡的茶杯放到了桌子上,這次是黎溫朝開口了, 他對謝溯也沒什麼好印象,在說話的時候,自然而然地就帶出來了一點兒輕微的□□味兒。
他說:“行,那我們就直說了。”
黎溫朝正了正臉色,他用某種暗藏著厭惡的眼神看著謝溯,說:“你準備什麼時候放了他?”
這個“他”不用注明,大家就都知道他到底是誰了。謝溯被這麼一下激出了火氣,腦袋也又隱隱作痛了起來,他克製著這樣的不適,態度惡劣極了:“放了他?阿鈺是心甘情願待在我這兒的,怎麼被你一說 ,好像我成了綁.架.犯一樣。與其過來問我,你們倒不如自己反思反思,你們是怎麼才把阿鈺從嚴家逼出來的——”
“這一點,的確是我們錯了。”
嚴昶景不等他繼續興師問罪,就淡然自若的接下了這個罪名。他說:“我們以前,對嚴餘的確太疏忽了一些。但是再怎麼疏忽,他到底也是嚴家人,也是我弟弟。你要這麼磋磨他,我也是不會答應的。”
謝溯幾乎要被氣笑了,他語氣冰冷冷的,說:“磋磨?阿鈺待在我這裡不知道有多開心!你們要是不耍那些臟手段………”
“我們要是不耍那些臟手段,就讓阿鈺一直被你蒙在鼓裡騙人?”
黎溫朝嗤笑了一聲,他輕蔑地看向謝溯,說:“等到謝先生玩膩了,再把阿鈺一腳踢開?然後去找下一個,就什麼都不用管了是不是?”
謝溯頭一次這麼懊惱自己以前不顧及名聲的舉動,現在才會讓黎溫朝抓住黑曆史大肆嘲諷,他腦子裡像是多了一把刀,翻來覆去地在裡麵攪來攪去,疼得人眼珠充血:“黎影帝也有底氣說我?在劇組裡的時候,想強.女乾阿鈺的是哪一個,如果不是我過來了,你是不是就真想下手了?”
“我隻是想看看他身上的情況,不然怎麼能知道,謝先生居然是個喜歡忄生虐小孩兒的變.態呢。”
兩個人半點兒不讓,□□味兒噗噗地往外冒,好像再多一點兒火花就能炸開。如果不是這裡還有嚴昶景在,他們估計當場就要打起來了。
和黎溫朝和謝溯的針鋒相對不一樣,嚴昶景直到這種時候,都還是半點兒情緒波動都沒有的平靜模樣,他輕輕扣了扣桌子,說:“行了,今天過來是來商量的,火氣怎麼都這麼大。”
謝溯恨不得把茶壺扣到他臉上,他很想要說那麼一句臟話,但是忍了忍,還是忍了下來,隻是冷笑了一聲,說:“你們可不像是商量的意思。”
“溫朝的確是激動了一些。”嚴昶景慢條斯理,他說:“我代替他給你道一聲歉。但是他的確也沒說錯什麼,一開始我不知道你打上注意的人是嚴餘,等到知道了,你也已經把他變成你的新情.人了。”
“他好歹也是我的弟弟,你怎麼弄彆人,我管不到,但是你用這種手段去對他,我卻不能不管——起碼也得讓他知道真相,不能讓他一直被騙著,你說是不是?”
謝溯冷笑了一聲,他說:“這麼說,你還是為了阿鈺好?”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調格外的嘲諷,眼神也十分譏嘲,但是嚴昶景卻像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一樣,他說:“是的。”
“嚴餘還是個孩子,他最近過得很不好,是不是?你覺得他會不會再相信你,會不會接受你帶來的醫生的治療?他的身體狀況很差,是不是?”
“謝溯。”
嚴昶景往後靠了靠,靠到了柔軟的靠墊,他用一種敘述的語氣,就好像是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的調子,說:“你總不能,讓他死在你手裡。”
謝溯當天晚上回去的時候,全身都是煙草的氣息。
殷染鈺那時候還沒有睡,他在白天的時候,全程圍觀了幾位攻略目標互相交流的全部過程,順便還抽空看了看嚴昶淩的情況。
這位年級最小的攻略目標,這段時間已經被強製送出了國外,他的高考成績並不算差,但是這在嚴昶景那兒並沒有什麼作用,改出國的還是要出國,而且被專人看著,連回國的機票都買不到手裡。
他在國外的好朋友也不敢讚助私人飛機什麼的,都被嚴昶景平靜地“提點”過了,一個比一個乖巧,這會兒幫了兄弟,到時候要被人拿著鞭子抽的就是他們了。嚴昶淩在外邊根本回不來,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可以說是非常淒慘了。
謝溯就是在殷染鈺欣賞嚴昶淩的抑鬱日常的時候,推開了房間門的。
房間裡並沒有開燈。
殷染鈺這段時間已經不看書了,他把之前拿出來的書籍認認真真地放了回去,好像已經失去了所有娛樂的興趣。
他安靜地躺在床上,瞳孔渙散地看著房頂,在察覺了謝溯進來的聲音的時候,才撐起了一點兒身體。
謝溯在這一片沉悶的黑暗裡,隻能看到一個隱約的輪廓,他也沒有開燈的意思,隻是沉默地走到了床邊,然後俯下了身,緊緊地把少年攬到了懷裡。
懷抱裡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謝溯頓了一下,但是卻沒有放手,他身上的味道很衝,並不好聞,殷染鈺把臉埋在他的肩膀裡,也隻能聞到一陣一陣的嗆人煙味。
這個姿勢一直維持了很久。
殷染鈺被謝溯攬在懷裡,他被擺成了樹袋熊的樣子,整個人都好像要被謝溯揉要身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