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昶景這邊可以指紋解鎖,嚴昶淩本身也在他這兒來過幾次, 理所當然地把指紋錄入了進去。他剛剛進來, 轉眼就看到了兩位阿姨的身影, 雲姨在前麵先進了那間空置的房間,張姨跟在後麵,心疼地絮絮叨叨:“天啊,哎, 哎!怎麼摔了………”
他哥可不住在那兒。
嚴昶淩知道嚴昶景的房間——他自己在這兒也有一間常備房,這會兒他猶豫了一下,就直接朝著那邊過去了,兩個阿姨都沒發現家裡有人混進來了,張姨連門都沒關,緊張地去看少年的情況。
殷染鈺有氣無力,剛剛把自己的身體撐起來。連姨速度快,幾步衝過來扶住了他一邊胳膊,張姨緊接著扶住了他另一邊, 有些碎瓷片還紮在殷染鈺身上, 這讓張姨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不斷念叨著:“怎麼摔了?怎麼弄成這樣了——阿姨馬上給你叫醫生, 你疼了就叫出來………”
嚴昶淩聽著裡麵的動靜,心裡也忍不住沉了沉, 他皺著眉頭站到了門口——然後就明晃晃地把少年狼狽的模樣看了個乾淨。
“………你怎麼弄成這樣了?!”
殷染鈺身上的痕跡太刺眼了一點兒, 他身上的口子多, 襯衣下擺幾乎被血暈透了, 紅豔的一片,這樣的衝擊力一下就讓嚴昶淩把自己心裡翻騰的莫名情緒丟到了一邊,下意識地質問出聲,然後氣勢洶洶地衝過來——從雲姨手裡把對方接了過來。
少年似乎不是太清醒,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有點兒茫然,又帶著點兒疑惑看向了扶著自己的同齡人,聲音又輕又低:“………阿淩?”
張姨卻比他還驚恐,下意識地想把殷染鈺往自己那邊帶:“淩淩?你怎麼忽然過來這邊了——”
她心虛地看了自己扶著的羸弱少年一眼,驚悚恐慌的情緒幾乎擺在臉上。這邊亂糟糟的一片,連姨已經開始打電話聯係私人醫生,嚴昶淩被張姨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他張了張嘴唇,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乾脆把少年打橫一抱,放回床上:“先彆弄彆的………我看看他傷的怎麼樣,繃帶酒精的什麼放在哪兒?阿姨你們先出去,我看看他身上傷哪兒了。”
張姨又緊張又有點兒不敢走,還是連姨拉住她,一邊給醫生打電話,一邊對嚴昶淩說話:“我去取醫療箱,你小心一點,知不知道?”
“知道。”
嚴昶淩把房間裡的燈按開了,又去把一直安靜地縮在角落裡的窗簾“嘩啦”一聲拉上,免得會有人看到什麼情況。他三下五除二搞定了這些事情,然後就把想從床上坐起身的少年又按了下去,伸手就去擼他的扣子。
“………阿淩?”
少年抿著嘴唇,沒什麼力氣地叫了他一聲,在嚴昶淩伸手過來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往後縮了過去,臉上也露出了惶恐的表情。
這樣似曾相識的場景,嚴昶淩也見過一次,他頓了頓,強壓下控製不住地從腦子裡鑽出來的豔麗畫麵,在看到少年的反應的時候,心底的某個地方,又像是被人抓了一把似的,生出疼痛和酸澀感。
“………我隻是幫你看看情況。”
嚴昶淩抿著嘴唇,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莫名就感到了一絲一絲的心虛感,少年的力道不算很大,他輕而易舉地就掰開了對方的手掌,然後把他從頭到尾都擼乾淨了。
碎瓷片的鋒利程度實在是過分了,嚴昶淩隻有第一眼的時候,差點沒忍住親吻上去,之後他就把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摁下去了,皺著眉頭,對那些鑲在了傷口裡麵的碎瓷片束手無策。
手臂、胸腹,腿、膝蓋,甚至是肩膀,都被劃出了一道一道的口子,嚴昶淩摁著少年不讓他亂動,試著用襯衣去沾掉那些流淌出來的血,連姨的速度很快,嚴昶淩隻是稍微幫少年擦了一下.身體,她就擰著醫藥箱過來了。
為了避免少年感到不適,她就站在在門口的位置敲門,嚴昶淩連忙過去取東西,被連姨皺著眉頭叮囑:“醫生馬上就來,你簡單處理一下………我看見有些碎的都鑲進去了,你能取出來吧?”
嚴昶淩抿了抿嘴唇,點了點頭,壓低聲音說:“我打架的次數不少,您又不是不知道。”
——嚴昶淩可不像是他在少年麵前一開始表現出來的那樣,是個好孩子,他之前畢竟是在國外生活,難免會碰到一些種族歧視者。他可不想讓家裡人幫忙,一般都是自己上去乾架,後來他有段時間越來越混,找他的流氓痞子什麼的就更多了。
一個人經常打架,難免就會受到一些傷,嚴昶淩處理傷口的技能就是這麼被點亮的,而且技術還不錯………最起碼的簡單處理他還是會的。
連姨“嗯”了一聲,就讓他趕緊去,嚴昶淩提著醫藥箱滾回去,又把試圖坐起來的少年重新摁回去,皺著眉頭,用鑷子把他傷口裡的瓷片渣渣都取出來,然後又去洗了手,用沾著酒精的棉球幫他清理傷口。
“疼了就喊出來………”嚴昶淩說出了和張姨一樣的話,他皺著眉頭,說:“彆忍著。”
這些大大小小的口子看起來可恐,但是實際上卻都並不深,也就是外邊嚇人而已。嚴昶淩皺著眉頭,不敢看少年的表情,等到他把少年身上的傷口都處理乾淨,有些地方甚至都已經凝住了。
殷染鈺下手異常的有分寸。
然而嚴昶淩不知道這是少年自己下的手,他隻是皺著眉頭憋氣,等到把最後一團棉球也丟到一邊,才沒忍住,說:“………摔跤了?”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臉上有多黑,簡直像是一張鍋貼似的,少年抿了抿嘴唇,低低地“嗯”了一聲。
嚴昶淩沉默地抓著鑷子,他說:“………怎麼摔的?”
身上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息,似乎下一秒就要動手打人一樣。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估計第一時間就得尖叫著過來把少年舉過頭頂奪命狂奔。
少年頓了頓,說:“頭暈………站不穩。”
他隱約也被嚴昶淩的反應帶得不知所措,少年不知道怎麼回事,總對和對方單獨相處感到緊張和畏懼,尤其是自己這會兒這幅模樣,總讓他想把被子拉過來蓋上。
明明………
明明是沒什麼的。
明明他是很喜歡他的,他不應該這樣。
本能的反應讓少年自己都感覺到了疑惑和迷茫,他想去拉被自己壓在下麵的單被子,卻又被嚴昶淩握住了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