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會兒其實是想把少年一起打包帶走的——但是黎溫朝卻對他下了黑手………嚴昶淩不清楚謝溯到底是怎麼對待少年的,但是看他的身體,就明白少年過得並不好。
嚴昶淩的心結,黎溫朝卻不清楚。他能猜想到一些,但是這會兒卻沒有那個心思。
“我之前帶他,去見過一位導演。”
黎溫朝掐了掐指尖,嚴昶景讓他把嚴昶淩帶出來,其實也有讓他說清楚的意思。黎溫朝頓了頓,就繼續說了下去。
“是你碰了他的那天。”
嚴昶淩愣了一下,他瞬間想到了什麼,臉色頓時變得僵硬,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隻有一絲一絲的,本來被強壓下去的慌亂情緒,像是蛇一樣,從縫隙裡攀爬了上來。
黎溫朝說話的時候,把聲音放得很輕,害怕房間裡的少年聽到。他儘力平靜地把當天的事情敘述了一遍,說:“那天阿餘喝的東西藥性很烈,他為了防止阿餘想起來,放的量也大。”
“阿景一開始把你送出去,也有保護你的意思,怕謝溯會朝你報複。”
但是謝溯卻並沒有把手伸向嚴昶淩,反而和他們聯手摁死了那個新貴。
少年沒有對謝溯說,那天晚上的人到底是誰。
他們對這方麵也有著猜想,少年的身體很羸弱,他承.受不住那麼猛的藥性,所以藥物的副作用在他身上提現得更加明顯,他的記憶是模糊的。
他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是誰。
這個猜想在現在似乎已經被證實了,少年不但忘了向嚴昶淩求救的事情,甚至——
連之前的事情,也一起忘了。
嚴昶淩陰沉地聽著黎溫朝說話,他閉著眼睛,呼吸越來越急促,等到黎溫朝說完最後一句的時候,他已經控製不住地在牆上又狠狠錘了兩拳。
他用的力道很大,骨節的位置被蹭破了皮,這樣的疼痛,嚴昶淩本身並不在乎,他隻是沉默地看了看自己滲血的雙手。
………少年在剛剛的時候,躲開了他。
他記不清楚那天晚上的事情。
嚴昶淩這麼想。
他的思緒還是亂糟糟的一團,嚴昶淩在照顧少年的時候,還以為對方對那天晚上………並不是太排斥,他表麵上什麼情緒都沒有,但是心裡,其實卻是有那麼一絲竊喜的。
讓他想不明白的竊喜。
但是原來………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這樣。
少年被黎溫朝提起了那天的事情之後,雖然似乎依舊沒有想起來什麼。
但是他對自己的排斥卻是實打實的。
少年很怕他。
這個念頭就像是一撮火苗,“噗”的一聲從嚴昶淩的腦海裡燒了起來,從大腦燒到整個身體,讓他難受不已,又不知道怎麼讓它滅掉。
“這些事情,你彆在阿餘那兒說。”黎溫朝平靜地看著他砸牆,頓了頓,還提醒道:“把牆擦一擦。”
牆上貼了帶有花紋的牆紙,牆紙類似膠製,上麵沾了什麼臟東西都容易清理,包括嚴昶淩剛剛沾上去的兩個拳頭印子。
“………我知道。”
嚴昶淩擦了擦手,然後把上衣脫了下來,直接擦掉了牆上的印子。
他在原地站著,喘著粗氣,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又發出了一點聲音。
“………你們,到底。”
他靠著牆,慢慢滑下去。
“想對他做什麼事?”
嚴昶淩抬起了臉,看見了黎溫朝攥緊,又鬆開了的手掌。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隻是為了贖罪,讓他好好把日子過下去。”
“那你那天就不該把我帶走。”嚴昶淩說:“他被你送回去了,是不是?你不是喜歡他嗎,你怎麼能把他送回去?!”
他的情緒慢慢激動起來,但是卻還是有意識地壓了聲音,害怕被房間裡的人聽到。
黎溫朝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他沉默地看了嚴昶淩一眼,什麼話也沒說。
嚴昶淩說:“為什麼,那時候不把他帶回來?”
………帶回來又能怎麼樣呢?
黎溫朝沉默地看著他,心想。
帶回來,看他一直想著謝溯嗎?
他沒有回答,隻是退了幾步,往樓上去了。
嚴昶淩低低地罵了一句“操”。
說好的喜歡他。
卻又這麼對他。
黎溫朝是個混球。
………而他也是。
外麵的兩位攻略對象不歡而散,裡麵的氛圍卻還算不錯。
少年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很“識時務”的人。
他在遭受傷害的第一時間,就會選擇逃離或者反抗,但是在明白自己沒辦法逃跑,也沒辦法反抗的時候,就會縮成一團,沉默忍受。
他在之前的人生裡,很長一段日子,都是這麼過來的。
而現在也是。
嚴昶景把少年包了一圈,把他包成了一隻卷卷,隻露出一個腦袋,然後他把少年轉過來,讓他把腦袋埋到自己肩窩裡。
他自己則揣著少年的後背,一下一下地輕拍著,就像是在哄一個三歲的小孩子。
“彆怕。”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說話的時候,微微偏過臉,熱氣就全撲到了少年的頸項裡,讓人發癢。
嚴昶景的聲音是很好聽的,他平常說話的時候,話少,又冷。不管說什麼都很平靜,就像是高山嚴冬時的雪鬆,又冷又沉,這會兒為了哄孩子,他把聲音壓低了,語調也變得溫柔,就帶上了讓人耳酥身軟的磁性。
殷染鈺埋頭在他的懷抱裡,能聞到他身上很淡的木質香氣。
“身上還疼不疼?”
嚴昶景這麼問,他的動作很規矩,並沒有亂動什麼不該動的地方,隻是在少年的背部輕輕拍打。他之前也看到了他後背的情況,並沒有受傷,和他印象裡的一樣,脊骨微微凸顯出來,線條非常漂亮。
讓人看著就想伸手觸碰,但是嚴昶景忍住了,他垂著眼睛,等少年回應的聲音。
但是就和之前一樣,他依舊沉默著,但是本來僵硬的身體卻慢慢放軟了,就像是一隻被安撫了的貓。
“如果疼,你要告訴我。”
嚴昶景抱著他,語氣不算柔軟,但是卻格外的讓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