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還在“那個跛子”、“那個瘸子有什麼了不起”這樣說著的幾個女生,統統受驚不已,呆若木雞,傻了一樣看著冷眼睨著她們的迎念。
“說人壞話的時候最好小心一點哦。”迎念勾唇嗤地笑了一聲,“我動手打起人來,才懶得分你是男的女的。”
照揍不誤!
迎念長得好看,成績又好,家世也好。她表哥江嘉樹家裡已經算是條件優渥,但和她比起來,還要差上許多。
關鍵迎念性格彪悍,以前有女生和她起衝突,老師來了以後裝可憐開始哭唧唧地掉眼淚,誰知道下一秒,迎念眼淚嘩啦啦不要錢一樣,大流特流,哭得比對方更慘。
也有跟她硬碰硬的,帶著人來校門口堵她,迎念二話沒說,從操場上廢棄的舊課桌堆裡隨手抄起一張,砸得領頭那人哭爹叫娘。
當然,她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被堵在巷子裡差點挨揍,誰能想得到呢,下一秒她就如同猴子躥樹,一個助跑衝上圍牆,翻個身就沒了人影。
軟硬都拚不過迎念,這人還特麼身懷逃跑絕技,放眼整個七中,哪有人敢惹她?
她的彪,和陳許澤的狠,是兩種完全不同性質的東西。
然而世事難料,就這麼碰巧的,這倆人同時都護上了同一個人——周窈。
……
對於迎念的示好,周窈的反應幾乎可以算作沒有反應。迎念約她去乾什麼,她都會去,但從未表現出過度的熱情。
迎念不生氣,也沒有責怪過她,更沒有認為自己的感情付出不對等。
人和人的緣分是說不清的。她就像第一眼看到周窈那樣,喜歡,一直很喜歡。
在迎念親近周窈的第二個禮拜,下午第二節課,周窈被叫去老師辦公室,幫忙拿表格回班上。
蟲鳴在葉間消弭,幾乎已經聽不不到,從稀疏的空隙中照下來的陽光,也不再帶有燙人的溫度。
秋天就要來了。
周窈抱著薄薄的一疊表格,經過師德樓附近的小亭,還沒到亭子,路旁花壇栽種的不知名植物枝丫茂盛,隨著風搖晃,遮住了她大半身影。
不仔細看,是看不到這裡有人的。
“哎念念,我很奇怪哎,你乾嘛一直找那個周窈啊?她又不理你,你天天找她,主動和她玩,她還整天擺一副冷臉。換我我早就受不了了!”
“就是啊,你都好久沒跟我們一起去玩了,吃飯也跟她一起吃。”
“那個周窈是個跛子哎,要是跑起來她摔跤什麼的,你不覺得很丟臉嗎?我才……”
亭子裡傳來說話的聲音。都是周窈不熟悉的,但她們話裡提及的名字,她卻很是了解。
周窈捏著紙張的手微微用力,她低垂頭,唇邊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打算轉彎從另一邊小道走開。
還沒挪動腳步,亭裡忽地響起一道她熟悉的聲音:
“你們幾個,講話給我注意一點哦?”
“聽好了哈,周窈是我朋友,再讓我聽到你們說她壞話,我可就不會再這樣好聲好氣地和你們講話了。”
是迎念的聲音,她生氣的語氣,比平時說話的語調要微微上揚一些,周窈聽過幾次,就像現在這般。
“背後議論彆人是件很缺德的事,我就說一遍。”
“而且,周窈的腳怎麼樣,跟誰都無關,那是她的事情。”
“怎麼的,你們腳厲害,跑個八百米衝刺我看看啊,拿不到冠軍在我看來也是廢物點心!”
亭子裡鴉雀無聲,那些人似乎都被迎念罵人的話嚇到了。校服外套下穿著藍色褶裙的迎念“騰”地一下站起身,已經不想再和她們廢話——
“我的周窈嗬,長得漂亮,性格又好又溫柔,頭腦聰明考試次次都拿第一,更從不在背後說人壞話。她好得不得了,你們有什麼資格嘲笑她?”
看在以前的感情份上,迎念沒有說更多難聽的話,隻朝這群人翻了個白眼,從亭子一側的階梯下去,快步離開。
……
陳許澤等人原本是想去操場,去操場就要經過師德樓,在那個亭子附近,和周窈一樣,恰好聽到了迎念和那群人說話。
全程沒有一個人出聲,直至她們散了,江嘉樹裝腔作勢抹了抹眼角,“我那傻|逼妹妹還是有可愛的時候的,我心甚慰,我心甚慰啊!”
身旁的陳許澤一直沒有反應,江嘉樹做作完,好奇地碰了碰他的胳膊肘,“你怎麼了?生氣了啊?哎,那些人的話沒必要理她們,都是些傻|叉……”
“沒有。”陳許澤說,“我隻是在想事情。”
“想什麼?”
江嘉樹隨口一問,本以為陳許澤不會回答,沒想到他卻開口了:“你記得你之前問我,周窈筆袋上那個卡通吊墜嗎。”
“哦,那個啊,挺臟的了,扔進垃圾桶裡就更臟的那個,她到底什麼時候換啊!”
“那是小學的時候,她朋友送她的。”
“朋友?”
“嗯。”陳許澤點頭,“她就隻有那一個朋友。”
江嘉樹聽得愣了一下。
陳許澤說:“那時候周窈還小,腳受傷沒多久,剛剛開始練習怎麼像正常人一樣走路,因為不熟練,她經常露出奇怪的姿態。學校裡很多人笑她,隻有那個女生,她是唯一一個不介意周窈走路奇怪的人。經常會和周窈一起玩,一起剪紙,放學一起買冰棍,周窈很喜歡她。”
“那後來呢?”
“後來……”
陳許澤的眼神變得深沉,像是有化不開的霧,濃濃聚在一起,想要將什麼東西緊緊纏繞勒死在其中。
“後來周窈有一天發現,那個女生和彆的人一起笑她。周窈因為喜歡她,把她帶回家裡去過,還在她麵前練習過自己怎麼在鏡子前學走路。那種姿態是很難看的,又笨又蠢。而那個女生,當著那些人的麵,一邊調笑,一邊跟他們說——‘我告訴你們啊,那個周窈在家就是這樣練走路的,這樣,像這樣,是不是很傻!’”
江嘉樹聽得眼睛都瞪大了:“我槽,怎麼這麼賤啊!”
“那個時候都還小,大家都是小學生,善惡觀念很淡薄,同理心更沒有多少。”陳許澤看了他一眼,“即使現在,你覺得又有多少人,懂得這些?”
江嘉樹沉默了。
“卡通吊墜是那個女生送給周窈的,從那一天之後,她們再沒有說過話,女生也沒有來找周窈道歉或是解釋,兩個人就那麼心照不宣地成了陌生人。”
陳許澤說:“那個吊墜,周窈一直沒有扔,始終掛在可以看到的地方,鑰匙扣上,或者筆袋的拉鏈上。”
“為什麼啊?扔了多好!”
“可能——”陳許澤說,“是為了記得吧。”
……
迎念離開以後,留在亭子裡的幾人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即使迎念已經走了,她們仍舊心有餘悸,稍坐幾秒,各自散開。
周窈在枝丫的遮擋下站了很久,表格紙張被她捏到變形。而後,她緩緩地,緩緩鬆開手,將那皺褶撫平。
每次一起吃飯的時候,迎念都會跟她說:“笑一笑啊幺幺,笑一笑,你笑起來多好看!我就喜歡笑起來漂亮的姑娘!”
她總是象征性地扯一扯嘴角,當做給迎念的反應。
這天下午,在從師德樓回教學樓的途中,周窈一個人,站在花壇綠蔭之下,莫名其妙地笑了很久。
如同迎念所說的那樣。
她笑起來,真的很漂亮。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幺幺交到好朋友啦!開心!嗯然後說一下,迎念是我下一篇文《好想和你談戀愛》的女主角,我把文案放出來,點進我的專欄就可以看到,有興趣的可以先收藏一下!依舊是簡短版文案,等到快開文的時候再換上正式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