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趙全將侄子交到嫂子手中, 趙項撕破竭力忍耐的平靜,憤怒又尖銳的看向沉默的趙全, 低吼道: “哥,我都看見了。”
搖搖欲墜的房屋裡, 灰塵和各種碎片齊齊掉落, 跌倒在地的老母親,拚命的拉扯走在她前麵大兒的褲腳, 她向他求救,希望她大兒能拉她一把。
但在愈發強烈恐怖的震動,和砸在背脊上的相框,趙全猙獰沉默的護著手裡的孫兒,卻將腿從他母親手中抽離了出去。
如果不是到了門口, 他鬼使神差的回了一次頭, 他就永遠失去她的母親了。
回想起那一幕, 趙項的心依然跳個不停, 趙項此刻整張臉是通紅的, 極度的恐懼與後怕讓他全身血液都充到腦部。
趙家是典型的大男子主義家庭。丈夫趙爺爺白天工作完, 回家是什麼事都不會管的,喝水都要人送到他手上的。…
而趙奶奶作為主婦, 自小不僅要負責全部家務, 趙項和趙全兩兄弟也都是由她一手一手帶大的。
所以在感情上趙項對待母親比父親還要深。
“我……”趙全張了張嘴,想要辯解什麼?但在弟弟洞察一切的目光下,什麼也說不下去。
但這種被看透了的感覺,被一向尊敬愛戴著的弟弟, 在家人揭透心裡陰暗麵的感覺,比在大庭廣眾之下剝掉衣服,被所有人指責控訴,還要難堪無地自容。
脫掉了那層賴以生存的軀殼。內裡**裸血顫顫的筋肉全被暴露在風中。
趙全他仿佛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淩遲。
粗重的呼吸,像是野獸的喘息,透著股壓抑的緊迫。趙全的臉紅了白,白了紅。最終漲紅著臉,扭曲著額上脖頸處粗壯的青筋,惱羞成怒,近乎胡攪蠻纏的衝趙項對吼道:
“浩宇還小,他不能出事。”
“浩宇不能出事,媽就能出事了嗎?”腎上腺素的大量釋放,讓趙項沒有以往的周全和圓滑。他幾乎認不出麵前這個自私扭曲的人,是自己那個沉默老實的大哥。
是恐懼讓他失去了理智,還是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隻是掩藏得很深,他從沒看穿過。
趙項覺得他是該重新審視一下他這個大哥了。
突然的發現讓趙項恢複了幾分冷靜,他倒退了幾步,以陌生的眼光打量麵前人。
就在兩人氣氛近乎死灼時。抱著孩子的趙大嫂出聲了。“趙項,聽嫂子說一句吧!我知道你氣你大哥,我也氣。乾出這事簡直沒臉見人。”說著她還使勁捶了趙全背脊一下。這是用了死力氣的,隔著老遠也能聽見那骨肉相加的沉悶聲。
她還想踢,但懷裡本就受到驚嚇的孩子,看到熟悉的爺爺被打,哭得更狠了,他仿佛在用命在哭,一聲接著一聲喉嚨都撕了,但就是不停。
怎麼都哄不好他的趙大嫂眼眶也紅了。她胡亂的撩了一把被風吹飛的頭發,哽咽的道:
“項子,趙全也是太擔心浩宇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浩宇是趙睿和小玲的命根子,要是出了點差錯,我們隻怕死都不足惜。”
耳邊孩子淒厲心疼的哭叫和大嫂近乎卑微的話,讓趙項和顧一月的臉明顯軟了。
一邊緩過神趙爺爺趙奶奶,聽到大兒媳的話和重孫聲嘶力竭的哭嚎,哪還有什麼怨。
父母好像天生就是欠子女的。
“項子算了。當時那種的情況你哥沒做錯。我都是半隻腳踏入土裡了,該享受的都享受了,真要真出了事,那也是老天在喊我。
而我們浩宇還這麼小,要是為了救我這把老骨頭,害了他,隻怕我死都不會瞑目。”
趙浩宇是趙家第一個重孫,完全就是趙老爺子趙奶奶的心尖子命根子。
“你們先哄好孩子吧。”趙奶奶看著哭得聲嘶力竭的小重孫,心疼得不得了。
趙爺爺也在一旁點頭。他看著小小的趙浩宇,眼中擔憂幾乎要流出來了
父親母親都原諒了哥哥。趙項和顧一月還有什麼話。
兩人沉默了一會,顧一月像是想起什麼臉都白了:“我……我……兒……兒子。”因為過度的緊張她話都說不出來。
但趙項第一時間卻明白了,他臉同樣白了,兩夫妻拔腿就要跑。
被一側眼尖的顧風止製止了。剛剛趙家一家人在吵架,作為外人她不好參合進去。
現在他們完事了,她也能露麵了。
“姑姑,姑父。”
“麟麟……波。”趙一月看到她頓時眼睛一亮,緊緊握住她的手,卻說不出完整的話,她眼睛急得幾乎要哭了。
她這什麼豬腦子,為了跟這幾個蠢貨吵架,把兒子都忘了,要是兒子出了個什麼事,她和老項一輩子都原諒不了自己。
趙一月豎起手掌,想打醒關鍵時刻就吊鏈子的自己。
卻被顧風止製止了。她緊緊握住她的手,回答了他們最想知道的問題:“姑姑,姑父彆急,麟波沒事,他就在那裡。”
那邊趙麟波這小子還十分狼狽的躺在地上,七八分鐘的透支狂奔,還有幾度在死亡邊緣擦肩而過的驚險刺激。讓他的身體和靈魂都疲憊到了極點。
一朝放鬆,他身體就酸軟得不像他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