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沄笑容可掬地跟母親甜言蜜語:“太平喜歡阿娘!”
一輪明月掛在天空,月光如水般傾瀉而下,將長安皇城籠罩在一層柔和的銀光裡。
李沄睡在清寧宮臨窗的臥榻上,武則天坐在榻邊,一頭如雲的青絲散了下來,燈下的皇後殿下一反白天時那高高在上的威嚴模樣,眉目浸染著溫柔。
室內並沒留下多少守夜的侍女,庫狄氏站在武則天身後,手中拿著木梳為她梳頭。
武則天望著睡著了的李沄,跟庫狄氏說道:“自從太平出生後,我便不再夢到安定公主了。”
低頭幫皇後殿下梳著頭發的庫狄氏抬頭,看向榻上的李沄。
月光下,小公主看著像是粉妝玉琢的小精靈似的,雙目緊閉,睫毛長長,嘴角微揚著,不知道是做了什麼美夢,令她如此開懷。
“公主長得漂亮可人,對皇後殿下又貼心。大公主想來是知道母親如今有人陪伴體貼,才不再托夢給您。”
武則天沒有說話。
那個不幸夭折的女兒,永遠是她心中的痛。
片刻之後,她忽然問庫狄氏:“庫狄,今日之事,你怎麼看?”
“皇後殿下說的是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之事嗎?”
武則天頷首。
“這些事情本該是由皇後殿下做主的,但今日既然公主問為何義陽、宣城二位公主還留在宮中,奴倒認為,皇後殿下不如趁此機會將兩位公主放出宮外。奴總覺得白天之事,是有人刻意為之。幸好今日撞見兩位公主的是潞王,若是太子殿下……”略頓,庫狄氏又低聲續道:“皇後殿下曾對奴說,如今的太子殿下像極了聖人年輕之時,善良仁厚,若是太子殿下見到兩位阿姐如此模樣,怕且早生出惻隱之心,要到聖人跟前為她們說情。”
武則天聞言,笑了笑,語氣有些悵然,“是啊,太子仁義,若是他見到了義陽和宣城二人,怕且是不會將母親的顏麵放在心上,要為兩位阿姐說情的。”
太子李弘今年已經十五歲,父親和母親不在長安的時候,他已經可以用留在長安監理國事了。
孩子長大了,就越發有主見。
如今的太子,已經不是從前那個遇到什麼事情無法解決,便要找阿娘的少年郎了。
武則天沉吟片刻,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她轉身拍了拍李沄的後背,沉浸在睡夢中的小公主咕噥了一下,閉著雙眼,用帶著濃重的鼻音喊了聲“阿娘”,然後翻了個身。
武則天莞爾,碰了碰李沄的臉,小公主一動不動,閉眼呼呼大睡。
武則天這才低聲跟庫狄氏說道:“當初上官儀趁著聖人與我不和之時,慫恿聖人廢後。雖然聖人事後與我說,他並無廢後之意,但若不是我和太平及時趕到紫宸殿,後果不堪設想。你可知道這說明什麼?”
月光如水,透過窗欞照進室內,皇後殿下的聲音冷靜克製——
“這說明朝野上下對我乾預朝政之事頗有不滿,聖人也知道此事。聖人雖然願意偏袒我,可在他心中,也並不是缺了我就不行。”
想到廢後之事,庫狄氏眉頭輕擰,隨即又舒展,語氣不以為然:“那又怎樣?到最後,聖人還是選擇了站在皇後殿下這一邊。上官儀和他的兒子已經死了,庶人李忠也死了。朝野上下縱然對皇後殿下心有不滿,也不敢多說什麼。”
武則天輕輕搖頭,“庫狄,此事並非如同你所想的那麼簡單。不過關於義陽和宣城之事,你說的對,幸好遇見她們的是潞王而不是太子。”
庫狄氏低頭,沒有再搭腔。
片刻之後,隻聽得武則天輕歎一聲,沉吟著說道:“若是義陽和宣城二人安安分分地待在掖庭中,我怕且也想不起她們。如今她們出來,倒是給我提了個醒。”
上官儀想把她拉下皇後之位,卻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朝廷之上,如今還有誰敢明目張膽地反對她?
沒人敢明目張膽地反對她,想要借力打力的人可不少。
這後宮的掖庭丞,沒有她的允許就將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放了出來,也該要清理一下了。
還有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也該是時候要考慮她們的未來了。
雖然,她不認為這兩人應該有未來。
武則天俯身,將李沄身上的小被子往上掖了掖,然後帶著庫狄氏走到了外間。
夜風吹過,枝頭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在外間,皇後殿下正輕聲叮囑守夜的槿落和秋桐要小心伺候,不要讓公主夜間著了涼。
而躺在床上的小公主,長長的睫毛微顫了下,隨即便將自己的小腦袋埋進了被窩裡。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