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
李沄對上官婉兒,倒也沒有太多的期望。她隻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儘力做到對上官婉兒和其他的侍女一視同仁。
可惜上官婉兒運氣不太好。
她本是當朝宰相的嫡係孫女,若是上官儀沒有作死擬了那紙廢後的詔書,上官婉兒就是長安城中眾多貴女的一員,加上她周身才氣,大概會是個名滿長安的小娘子。
一家有女百家求,想要娶她的青年才俊能把上官家的門檻踏平。
可惜上官儀以造反問罪,整個家族男丁流放,女眷沒入掖庭。
上官婉兒到了掖庭,母親鄭氏出身書香世家,對上官婉兒的培養可謂嘔心瀝血。可鄭氏對上官婉兒的陪伴隻有在掖庭的那幾年,上官婉兒還不到六歲,就被武則天從掖庭中放出來。
李沄想,上官婉兒當她的伴讀,還不如一直待在掖庭中。
那樣,或許鄭氏不會早早病逝,而上官婉兒也隻需要一直在掖庭中,有母親鄭氏陪伴,她除了讀書學習之餘,還有鄭氏在旁教她為人處世之道。
現在上官婉兒當了她的伴讀……她是從後世而來,對上官婉兒彆說是親近,沒趁著上官婉兒還沒成氣候的時候把她毀了,已經自認是相當克製。
以後上官婉兒的路能走成什麼樣,隻能是靠她的運氣了。
***
在東宮的楊玉秀聽說小公主還沒好,在侍女們的擁簇下到了丹陽閣。
楊玉秀帶來了兩支老人參,跟李沄說道:“殿下這兩天有些咳嗽,你的病還沒好,殿下擔心又把病氣傳給你,那你就更不能好了,就讓我帶著兩支人參過來了。這是去歲高麗酋長進攻的老人參,聖人給了東宮幾支。殿下說他用不著這麼多,讓我帶兩支來給你。”
李沄俏皮地皺了皺鼻子,跟楊玉秀說道:“阿嫂把這人參帶給我做什麼?太平身體好得很,如今能蹦能跳,早就好了!就是阿耶和阿娘還不許我出去玩而已。這好人參阿嫂還是帶回去給太子阿兄,我上次聽阿嫂說太子阿兄夜裡睡不好覺,尚藥局的殷大夫說了,人參切片泡水喝,或是臨睡前含一片,都是可以寧神助眠的。”
楊玉秀笑著刮了刮李沄的臉頰,語氣溫柔,“殿下給太平,太平就收著。東宮還有呢。”
李沄沒有再和楊玉秀客氣,宮裡什麼東西沒有,這些有錢都求不到的聖品自然也是有不少的。太子阿兄身體不好,宮裡每次得了什麼名貴的藥材,父親和母親都會往東宮送。
彆說是父親和母親,就是小公主當初得了蘇子喬從高麗送回來的人參,第一反應也是要給太子阿兄送幾支過去。
歎息,太子阿兄的身體真是眾人的心病。
李沄感歎完太子阿兄的身體之後,轉而又關心起楊玉秀的身體。
“如今天氣變冷了,很容易受涼。阿嫂照顧太子阿兄本就勞累,更要注意身體。”
楊玉秀莞爾,那雙美眸中流露出些許揶揄的笑意,“我不像太平,我既不去太掖池看野鴨,也不會在草地上睡著,當然就不會受涼。”
李沄:“……”
小公主有些羞惱,“永安可真是個小叛徒。”
周蘭若在宮裡,如果不是在丹陽閣陪她,就是去東宮找楊玉秀玩。她因為在太液池邊睡著而受涼的事情,槿落秋桐不會說出去,那楊玉秀是怎麼知道的呢?
——當然是周蘭若跑去東宮玩的時候,悄悄跟表嫂說的。
楊玉秀看著炸毛的小公主,抿著嘴笑,“你彆怪永安。你生病的時候,她去東宮找我,還情緒很失落的模樣呢。”
李沄愣住。
她雖然是生病了,可也不是什麼嚴重的病,周蘭若為什麼會情緒很失落?
楊玉秀學著永安縣主平時說話的腔調,說道:“永安如今再也不是太平心中最重要的人啦,太平明明是在太液池邊陪攸暨表兄的時候著涼了,偏要跟聖人舅父說她是因為貪看太液池的野鴨玩耍才著涼的。嚶,我心裡好難過。”
李沄頓時汗顏。
她都能腦補出周蘭若那個小蘿莉撲進楊玉秀懷裡撒嬌的模樣了!
楊玉秀沒有再跟李沄開玩笑,隻是笑著問道:“我也好些時日沒見攸暨了,他還好嗎?”
李沄想著那天武攸暨到丹陽閣時的模樣,點頭又搖頭,“我也說不好。”
楊玉秀聞言,沉默了片刻,然後又說道:“我前些天見到了父親,父親說皇後殿下似乎有意將武家的子侄召回長安。”
李沄有些驚訝,“我從未聽阿娘提起此事。”
“大概是時機還不成熟吧。我父親說了,如今攸暨年齡尚小,還不能獨當一麵。若是此時皇後殿下將武家的子侄召回長安,對攸暨也不好。”
李沄默然。
父親自從養成每天練劍的習慣之後,頭疾發作得已經沒有那麼頻繁。
太子阿兄和母親雖然感情上沒有不和睦,但母子二人在許多事情的立場其實是有分歧的。
父親身體尚可,朝堂之上母親培養的大臣們當然也是韜光養晦。
縱有大臣願意為母親賣命,可用起來,又怎麼比得上同源同宗的自家人呢?
武攸暨年紀尚幼,不堪重任,母親隻好將目光轉向被貶出長安之外的武家子侄。
李沄記得她年幼的時候,母親帶她去感業寺,外祖母楊氏也在。
那時候外祖母就跟母親說,武三思和武承嗣這些武家子侄在長安之外吃遍了苦頭,重回長安,他們隻會對母親感激涕零。這些人即便是再不成器,總有一兩個出挑的能為母親所用。母親拒絕了,因為韓國夫人還活著,而賀蘭敏之是國公府的繼承人。
如今韓國夫人去世好些年了,國公府的繼承人從賀蘭敏之變成了武攸暨。
母親也終於萌生出了要將流放在外的武家子侄召回長安。
可武攸暨怎麼辦?
武攸暨是母親選的國公府繼承人,卻難保武三思和武承嗣那些自持是嫡係孫子,明裡暗裡對武攸暨使壞。
既然是要召回武家的子侄,武攸暨的生父生母也會一起召回來。
太子阿兄十一歲的時候已經上朝聽政,還能處理政事,那是因為他有父親和母親為他護航。
可武攸暨呢?
同是十一歲,攸暨小表兄麵臨的局麵是:恩師病逝,父母和叔伯全都是拖他後腿的貨色。
小公主光是想,都忍不住替攸暨表兄頭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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