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正要轉身回府,馬車的車簾卻被一隻白皙的手撩起了一角。
小公主朝他招手,“子喬,你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蘇子喬微微一怔,隨即身體朝前傾,側著耳朵認真地聽著。
也不知道是馬車裡的小公主說了什麼,蘇子喬的臉上流露出笑意。
“好,我知道了。等我安頓好,便會跟隨阿兄去拜訪韋侍郎。”
聽仆人說蘇子喬已經回府的蘇慶節帶著妻子匆匆出來,卻見他那年輕有為的幼弟正站在一輛低調又不失奢華的馬車前,臉上帶著微微的、親切的笑意。
蘇慶節還沒見過自家阿弟有過這樣親切笑容的時候,不由頓住了腳步。
尾隨在蘇慶節身後的蘇大嫂沒注意自家郎君忽然停下,整個人撞了上去,“阿喲”地叫了一聲。
蘇子喬聽到身後動靜,原本臉上的笑意退去,回頭看向國公府的大門口。
隻見他那早已過了不惑之年的長兄帶著長嫂撞成了一團。
蘇慶節連忙扶著自家娘子,眉頭微蹙,“你怎麼走路的?”
蘇大嫂有些委屈地看了蘇慶節一眼,這還不是因為他一聲不吭地停了下來,卻來責怪她。
蘇子喬對長兄和長嫂的這些舉動似乎早就習以為常,他將馬車一角的車簾放下,隨即叮囑了車夫兩句,那輛馬車便揚長而去。
送走了馬車,蘇子喬轉身,看向前方的兄嫂二人。
小公主有多久不曾見到蘇子喬,蘇慶節便有多久沒見過他的阿弟。雖然這兩年不乏蘇子喬的音訊,可蘇子喬的書信從來言簡意賅,最簡潔的一次隻有“安好,勿念”四個字,看得蘇慶節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
——從西域送回來的番薯個數都比他寫的字數多!
這小兔崽子是想氣死他嗎?
蘇慶節氣哼哼地抖了抖信紙,心道真是不像話!然而動作卻小心翼翼地將信件按照原本的折痕將信紙折好,再小心翼翼地放進一個精美的梨木盒中鎖好。
蘇慶節尋思著等阿弟回來後,見到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劈頭蓋臉地教訓他一頓。
——有那麼寫家書的嗎?!
未免也太過敷衍了!
然而如今見到了蘇子喬,蘇慶節早就把要教訓阿弟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
在西域吃沙子的阿弟終於回家了。
蘇慶節心裡老激動了,然而麵上還要維持著身為一家之主的威嚴。
雙鬢已經微白的蘇慶節站在了國公府大門前,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手指微顫著。
剛才還覺得委屈的蘇大嫂見到丈夫如此,心中也感慨萬千。她站在丈夫身側,眼睛忍不住微紅,她看向蘇子喬的眼神慈愛,語氣溫柔,“二郎可終於回來了。”
蘇子喬大步向前,走向兄長。
隻見青年停在離蘇慶節幾步遠的地方,朝兄長和阿嫂露出一個笑容,躬身一拜,“阿兄,阿嫂,子喬回家了。”
蘇慶節:“……”
他家子喬啊……可總算是回家了。
功成名就地回到長安,不負聖人所望,不負裴行儉的悉心栽培,更不負父親的期盼。
蘇慶節差點沒能維持住身為一家之主的尊嚴,當場老淚縱橫。
幸好,在他差點沒能控製住的時候,蘇大嫂暗自掐了一把他的手臂。蘇慶節沒感動得老淚縱橫,卻差點疼得老淚縱橫。
蘇慶節轉頭,看了蘇大嫂一眼。
蘇大嫂神色無辜地眨了眨眼,柔聲提醒道:“郎君,二郎從西域回來,一路奔波,定然是累了。”
蘇慶節頓時恍然,他輕咳了一聲,板著臉跟蘇子喬說道:“唔,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這、趕緊進去,趕緊進去。”
蘇子喬看著兄長的模樣,麵上的笑容更深了。
他說:“子喬從西域回來長安的路上,想著不知如今阿兄和阿嫂如今是什麼模樣了,又擔心兩年多不見,或許阿兄和阿嫂都不認得子喬了,就這麼想了一路。如今見到阿兄和阿嫂,頓時心安了。”
蘇慶節聽著蘇子喬的話,剛按捺下去的激動之情又翻湧了起來。
為了避免一家之主的威嚴無法再維持下去,蘇慶節連忙帶著蘇子喬進了國公府。
然而進了國公府沒半個時辰,蘇慶節才發現自己方才是感動得太早了。
問蘇子喬打算什麼時候搬到隔壁的新府邸,蘇子喬說都聽阿兄的;
快過年了,要趕人情,三年前差點就成為蘇子喬嶽父道兵部程侍郎,送了上好的一對玉如意到國公府,問蘇子喬怎麼辦,蘇子喬說阿嫂看著辦就好;
說起吏部韋侍郎家的小娘子,蘇慶節說小娘子才情好容貌佳,兩家又是門當戶對,要是子喬覺得可以,那我們就抓緊時間按照六禮操辦婚事如何?蘇子喬說隻要阿兄和師兄覺得可以我就可以,都聽你們的;
……
巴拉巴拉,不管說什麼,都是聽阿兄的,阿嫂看著辦就好。
蘇慶節說到最後,額角青筋狂跳。
然而蘇子喬卻扶著額頭,說:“長兄如父,子喬都聽阿兄的。最近子喬日夜兼程從西域回來,一身風塵,也沒能睡個安穩覺。”
蘇慶節一口氣噎在胸口,看向蘇子喬,雖然精神不錯,確實是一臉倦容。
能怎麼辦呢?
隻見蘇慶節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趕緊回去換一身衣裳,歇息吧。”
蘇子喬腳底抹油,溜了。
獨留蘇慶節一人在偌大的正廳裡,無奈地、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有的人,沒在家的時候天天讓人惦記著。
好不容易在家裡,又把人氣得直咬牙,恨不能一腳將他踹回西域。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