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沄訝然。
蘇子喬卻點到為止,再多的話卻再也不說了。
處於皇權之下的骨肉親情,並不是外人能體會的。
李沄驚訝過後,就笑了起來。
子喬的意思,大概是讓她有時間多去雍王府找二兄嘮嗑家常罷。
人若是心中苦悶,有個不需要設防的人陪在身邊,即便陪伴在身邊的人什麼都不懂,可有人真心陪伴,那也是好的。
小公主看向蘇子喬,十分真誠地說道:“等子喬啟程去西域那天,太平與二兄去為你送行。”
***
李沄出宮,直奔城陽長公主的公主府。
永安縣主周蘭若,本該是在昨天就入宮的。李沄聽說母親派了人出宮去接周蘭若入宮,就過去跟母親說反正她也要出宮去城陽姑姑的公主府,可以先讓周蘭若去城陽姑姑的公主府裡住一天,等她出宮的時候,再把周蘭若帶回宮裡就好了。
皇後殿下在這些小事上,從來都樂於縱容女兒。
聽李沄那麼說,就隨她去了。
李沄才踏入長公主府的大門,迎麵就碰上穿著一身石榴色高腰襦裙,披著白色滾毛狐裘的周蘭若,她身後跟著幾個侍女。
周蘭若見到李沄,麵露喜色,她忍不住快步奔向李沄,高興地喊著李沄。
“太平!”
聲落人到,永安縣主還是像從前一樣,跟小公主分開了幾天,就好像是八輩子沒見麵了似的,張開雙臂,不由分說就給了李沄一個熊抱。
李沄:“……”
永安縣主越是長大,雙臂的力氣就越大。
這麼一個熊抱過來,李沄覺得自己都快窒息了。
周蘭若激動地攥住了李沄的手,高興得想哭,“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李沄莞爾,“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彆,不是跟你說了,是因為我不能出宮看薛紹表兄,才讓你出宮替我看望他的。如今我能出宮,你自然就可以跟我一起回宮啦。”
周蘭若望著李沄的笑顏,忍不住又抱住了李沄。
事情哪像是太平說的這樣輕描淡寫?
但不管怎樣,她能繼續和太平待在一起就很好了。
李沄被周蘭若弄得心底也是一片柔軟。
在她以後的生命裡遇見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像周蘭若這樣對她了。
小公主伸手,拍著永安縣主的後背,安撫說道:“好啦好啦,你如今可是小娘子的裝扮,跟我這個小郎君抱在一起,像什麼樣?當心傳出去了,日後嫁不出去。”
周蘭若被她逗得直跺腳,語氣嬌嗔,“太平!”
李沄看著她的模樣,心中因為想到雍王李賢而升起的愁雲,頓時一掃而空。她伸手捏了捏周蘭若的臉頰,語氣十分愉悅地說道:“永安,我們先去看城陽姑姑,然後就去找薛紹表兄。”
周蘭若直接牽著李沄的手往薛紹的院子走,她一邊走一邊笑著說道:“城陽姨母本是要出來迎接你的,可想到昨天宮裡的人傳話時特彆叮囑了,說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於禮節,所以城陽姨母乾脆就在紹表兄的院子裡等你了。還有攸暨表兄,他也早就到了。”
薛紹住的地方,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幽篁館。
城陽長公主在幽篁館沒待多久,隻跟李沄說了兩句話之後,就借口離開了。全都是十來歲的小家夥,朝氣蓬勃的,她留在幽篁館,幾個小家夥反而還玩得不快活。
李沄等人目送城陽長公主離開後,便開始張羅起事情來。
從前幾個小家夥湊在一起玩的,要玩的事情總是很多。
武攸暨煮茶,薛紹舞劍,李沄撫琴,周蘭若跳舞……各種各樣的節目,層出不窮。
如今薛紹的後背受傷了,不能舞劍,隻能乖乖坐著。
倒是武攸暨從國公府帶了一整套的茶具來,城陽長公主一離開,幽篁館的小書童們就收拾著庭院中葡萄架下的桌子和凳子,桌子上擺出了武攸暨帶來的茶具,旁邊還燒起了紅泥小火爐,周蘭若幫著武攸暨將他帶來的東西一一擺開。
李沄陪著薛紹坐在旁邊,陪他說話。
“其實也沒什麼事,這些天我待在公主府裡,一切都挺好。尚藥局的大夫每隔幾天就會來看我的傷勢,前幾天的時候抬手還會覺得疼,現在已經好多了。”穿著一身月牙白常服的少年坐在葡萄架下的一張石凳上,臉上帶著幾分病容,卻無損他的俊美。
隻見少年的眉目浸潤在一片溫柔的笑意之中,語氣也溫柔,“待在公主府裡,一點也不悶。從前阿娘總說我沒空陪她,如今我有時間陪她一起待在公主府裡,她又嫌棄我給她添亂。永安每天都會來讀書給我聽,攸暨也常來看我。”
薛紹的目光澄明清澈,笑著寬慰專門出宮看望他的小公主,“太平不必擔心,我雖然受傷了,但日子過得還是挺好的。”
頓了頓,他又說:“昨個兒阿娘讓人來為我做新衣,做衣服的人量了一下我的腰圍,短短一個月,長了一寸。”
李沄本來還一本正經地聽著,聽到最後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薛紹看著李沄的笑顏,嘴角微翹著。
那天晚上,他本就是把命豁出去了的。生死關頭,太平也並未扔下他獨自離去。
他不需要太平因為他受傷了,而對他心生愧疚。
她不需要愧疚,他還是喜歡看到太平這樣無憂無慮的開懷模樣。
這時,幫著武攸暨燒水煮茶的周蘭若端了個白釉梅花杯過來。
永安縣主小聲跟李沄說道:“這是攸暨表兄在冬天時收集的梅花雪水,說是入口甘甜,令人回味無窮。我聽他說過這梅花雪水好多次了,還說這最好的水,就要用來煮茶才不浪費。方才煮開的時候,我偷偷倒了一杯,太平你嘗嘗,看是不是真像攸暨表兄說的那麼好。”
李沄望著眼前的白釉梅花杯,微微一怔。
周蘭若小聲催促,“你快接,不然等會兒攸暨表兄發現了,要怪我們浪費了他的好水。”
薛紹在旁給周蘭若吃定心丸,小聲說道:“永安,彆怕。攸暨不會發現的。”
李沄忍著笑,望著周蘭若和薛紹,也像是做賊似的壓低了嗓門,“我不渴,永安你給紹表兄嘗嘗吧?”
周蘭若頓時遲疑了,她看了薛紹一眼,默不吭聲地端著杯子掉頭就走了回去。
薛紹:“……”
李沄被周蘭若的舉動逗笑了。
正在專心洗茶具的武攸暨聽到笑聲,抬頭看向他們。
武攸暨:“太平在笑什麼呢?”
站在武攸暨身旁的周蘭若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白釉梅花杯,慢悠悠地杯中的溫水一飲而儘,然後笑嘻嘻地跟武攸暨說:“沒笑什麼,我剛才跟太平說了個笑話。”
武攸暨:“什麼笑話?”
周蘭若:“不告訴你。”
武攸暨:“……”
李沄被逗得笑不可仰。
春日的陽光灑落在庭院,坐在葡萄架下的李沄被暖陽曬得臉上紅撲撲的,她坐在凳子上,笑聲仿若是銀鈴般灑落在幽篁館中。
少年薛紹看著李沄那毫無陰霾的燦爛笑容,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仿若是住了無數星辰在其中,明亮迷人。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