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打算這段時間去會一會這些郎君們。”
周蘭若目瞪口呆:“什、什麼?”
這麼多,怎麼見得過來?
李沄安撫似的拍了拍周蘭若的手背,笑著說道:“彆驚訝,我已經跟阿耶說過了,他答應了。”
周蘭若:“……太平打算怎麼見啊?”
李沄彎著大眼睛,“我打算變成五郎君,去這些郎君們喜歡玩的地方轉一轉。”
周蘭若:“……”
真不愧是太平,從來就沒有她想不到的事情。
周蘭若入宮,在日落前就出宮了。
永安縣主如今是有家室的人,拖家帶口,身子也重,不能像從前那樣陪著李沄住在丹陽閣裡。
初夏的夜,清風陣陣。
李沄卻沒有睡意,她在想薛紹和武攸暨。
這兩個少年郎,說是她看著長大的也不為過,兩人各有所長,各有所短。
可是要跟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躺在同一張床上……李沄默默地汗顏了。
兩個小表兄確實是神仙顏值,才華出眾,可她睡不下去啊!
李沄翻了個身,如水的月光從窗欞灑了進來,冷冷清清的。
她閉上眼睛,腦海裡儘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想得多了,便覺得累,倦意如同潮水一般湧向她,她終於昏昏沉沉地睡去。
她做了一個夢,夢裡她跪坐在母親的座下,跟母親苦苦哀求。
“駙馬無辜,求阿娘放過他。”
“駙馬什麼都不知情,他一直與太平在公主府中,他的兄長們做了什麼,他一概不知。”
“阿娘,太平腹中的孩子不能還沒出生,便沒了父親。”
“阿娘……”
阿娘,阿娘,一聲又一聲,聲聲淒切。
座上的母親站了起來,緩緩走到她的身旁。
母親俯身,將她扶了起來。
“太平,太平啊……”母親的聲音溫柔而慈愛,“你的苦,阿娘何嘗不知?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薛紹即便是你的駙馬,阿娘不將他處死,他也活罪難逃。”
她愣愣地看著母親。
母親卻招來了女官,將她扶出長生殿,送回公主府。
“公主,駙馬被打了一百杖,投入獄中。”
“公主,駙馬他……已經去了。”
“……”
夢中人聲吵雜,有許多人出現在她的身邊。父親,太子阿兄,二兄……很多人在喊她,還有永安,一直抱著她喃喃說著太平你彆難過。
可是薛紹呢?
薛紹在哪兒?
就連夢中,她也沒能看到她的駙馬薛紹。
她茫然四顧,看向窗外。
此時忽然雷聲大作,天空一道閃電,漆黑一片的天地遽然被點亮。她看見了一身素衣常服的薛紹站在窗外,那雙桃花眼黯然無光。
薛紹的聲音幽幽響起——
“自從下獄,我便一直在等你。太平,那一百杖,打得我後背皮開肉綻,好疼啊。我在獄中,又冷又餓,一直在等你,可我等了許久,一直沒等到你。”
“太平,你為何沒來見我?”
“太平,我要走了。黃泉之下,願永不相見!”
亮起的天地瞬間又歸於黑暗,她看到自己奔向薛紹。
“不,紹表兄,你回來!”
“轟隆”的一聲巨響,她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抓住,心頭一陣劇痛。
“公主!公主!”
耳旁傳來槿落的聲音,她猛地張開了眼睛。
室內燈光昏暗,外麵風雨大作。
李沄坐了起來,她的後背已經被汗滲透,鬢發也濕透了。
槿落舉著琉璃燈,眉目儘是憂心,“公主,可是做噩夢了?”
她讓人拿了乾毛巾過來幫李沄擦了汗,有幫著李沄將身上汗濕的衣服換下。
李沄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才啞著聲音問道:“什麼時辰了?”
“寅時。”
李沄抿了抿紅唇,感覺自己終於緩過神來。
臨睡前還月明星稀,夜風送爽。可就是這天太任性,說變就變,好端端就夜半驚雷,風雨大作。
她果然最討厭這樣的雷雨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