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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縣主畫完畫之後,就真的跟太平公主一起去了梨花苑。
梨花苑裡,一襲白衣的青年薛紹正在母親從前住過鬆鶴堂裡與武攸暨說話。聽說周蘭若和李沄來的時候,兩人都愣了一下。
“太平出宮了?”
薛紹愣住,問武攸暨。
武攸暨笑著說道:“你問我,我問誰?既然人都來了,那定然是真的了。”
兩人出去,兩個貴主已經在侍女們的擁簇下而來,周蘭若見到了兩位表兄,遠遠地便朝他們招手。
“攸暨表兄,紹表兄,我和小五來啦!”
蘇子都和段毅兩人尾隨在後。
五郎君出門一趟,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護衛跟著。在蘇子喬不在的時候,蘇子都和段毅總是伴隨左右。
李沄見到了兩位表兄,臉上露出笑容,“我昨日到杏子林找永安玩,今日清晨起來,她說前些日子紹表兄到了梨花苑,我便想著到梨花苑來蹭飯吃,不知紹表兄能否賜飯?”
薛紹望著五郎君那俏皮的模樣,笑了。
鬆鶴堂裡,周國公武攸暨輕車熟路地煮茶給兩位貴客喝,薛紹安靜地坐在旁邊聽著周蘭若說話。
“上次紹表兄讓人送去的野菜,一時半會兒吃不完。宋郎便想了個法子,讓廚房的人醃製過後封好,過一些時日後拿出來,味道居然也很好。可惜做的不多,都讓我吃完了。”
武攸暨煮好了茶,將茶水分給了李沄和薛紹,唯獨周蘭若的杯子是白水。
周蘭若皺眉,“為何隻有我的是白水?”
武攸暨微笑:“今時不同往日,你還是喝白水吧。”
周蘭若看著白水,輕輕歎息,“自從我有了身孕之後,便這也不讓做那也不讓吃,如今連茶都不給我喝。”
雖說懷孕的時間在一輩子的時間裡並不算太長,可要忍受這麼一段時間,真的很殘酷。
永安縣主苦著臉跟太平公主說道:“當母親太不容易了。”
李沄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
薛紹端起茶杯,模樣沉靜如水。
武攸暨笑著望向李沄,問這時候聖人舅父怎麼會讓你出宮?
五郎君坐的位置靠窗,爬山虎的枝葉爬上了窗欞,一片嫩綠中看出去,窗外有不知名的小花開得燦爛。
五郎君低頭輕嗅茶香,微微笑道:“因為我選的駙馬,阿耶不喜歡,他希望我可以重新選。”
薛紹端著茶杯的手一頓,隨即將杯子放下,看著李沄沒說話。
武攸暨“哦”了一聲,笑問:“是哪家的小郎君讓太平相中了?”
周蘭若將手中杯子的白水喝完,睨了武攸暨一眼,“攸暨表兄和紹表兄都認識人哦,他可不是小郎君,是蘇將軍。”
武攸暨:“……”
薛紹:“……”
兩個青年聞言,目瞪口呆。
——顯然是受了不少驚嚇。
窗欞上的爬牆虎枝葉在夏風中搖曳,室內一片靜謐。
薛紹的眸光落在李沄身上,低聲問道:“為何是蘇子喬?”
李沄迎著青年的目光,笑意仿若春風拂麵,“因為子喬很好。”
薛紹看見李沄臉上綻開的笑顏,微微一怔。
他想起那個上元節的夜晚,高麗舊部勢力暗中策劃要挾持太平,那個晚上,他拉著太平在長安的大街小巷裡穿梭,最後受傷。
他身受重傷之時,叫太平先行離開。
可她不願意,那時的太平公主十分堅定地站在他身旁,跟他說紹表兄,我不怕他們。
她確實不怕他們,袖中的小機關讓其中一個刺客瞎了眼,可也因此觸怒了他們。
在千鈞一發之際,是蘇子喬及時趕到。
那時的他已經身受重傷,神智昏沉,唯一記得的是太平的眼淚和那個忽然出現的英俊青年。
他知道蘇子喬很優秀,聖人舅父很偏愛蘇子喬。
他也知道太平那麼多的侍衛當中,唯獨蘇子喬是被她經常念叨了。
可他從不知道,太平居然打算下降給蘇子喬。
李沄嘴角微揚,含情目漾著笑意,“阿耶和阿娘說我胡鬨,要我重新選。他們想要我重新選,我說等我找永安玩好了,或許就有心情重新選了。”
武攸暨驚訝過後,覺得好笑,“太平真的會重新選嗎?”
李沄:“當然不會。”
武攸暨:“……”
李沄卻已經不想再談論這件事情,她要下降的事情,已經談論得太多,折騰得太久。
她跟兩位表兄說起她第一次到梨花苑時發生的事情。
“那時我住在玉蘭堂,玉蘭堂的門前有一棵海棠花,雖然不比清寧宮的海棠花那麼大,春天花期的時候,卻開得極好。我第一次見到阿嫂,便是在那棵海棠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