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酒醉(1 / 2)

將進酒 唐酒卿 5422 字 6個月前

蕭既明攏著大氅立在燈籠下,朝暉守在後邊,說:“算算時辰該回來了,方才去接的人說公子自個兒策馬走了,怎地還沒有到。”

蕭既明呼著寒氣,靜靜地看了片刻天,說:“從前他心裡不痛快,便要在鴻雁山脈下策馬奔騰。這習慣改不掉。”

朝暉說:“禁軍好歹是個去處。”

蕭既明轉過目光,說:“你知道爹這一生最後悔的是什麼事嗎?”

朝暉老實地搖頭。

蕭既明說:“就是把阿野生得太晚。三年前,我們在鴻雁山脈下遭遇伏擊。爹的援兵未到,阿野帶著原本給他當守衛的二十騎兵,策馬夜渡鴻江,在泥潭裡摸了半宿,燒掉了邊沙的糧。我見著他時,他渾身又臭又臟,在水裡泡爛了腿上的傷。那年他才十四歲,我問他怕了沒有,他說玩得很儘興。爹常說陸家人是大漠的鷹,蕭家人是離北的狗。我不喜歡這句話,可後來我們出兵就像是套著鎖鏈的狗,再也沒有十幾年前的痛快。我戰至今日,早已沒了血性。蕭家人不是狗,但如今還留著狼性隻有阿野。他夢裡念的是離北的山,此刻卻要讓他在闃都忘了策馬的自由。我跟爹都對不住他。”

朝暉沉默片刻,看著蕭既明,說:“世子何必妄自菲薄。公子天性孟浪,本就不是做守成之將的人選。不論他生得早一些,還是晚一些,離北都不能由他掌管。統帥須有千錘百煉的韌性,還有定如磐石的毅力,公子做不來的。”

蕭既明不再作聲。

今夜風大,刮得燈籠不住搖晃。主從兩人又等了小半個時辰,見著遠遠有人打馬而來。

“世子!”馬上人滾下來,說,“公子出事了!”

朝暉立刻扶刀,說:“公子人在哪兒?”

半個時辰前。

沈澤川戴著鐐銬,被小旗推下階。

“唱。”小旗在後邊慫恿著,“快,快唱幾句!”

沈澤川不吭聲,看向牆影裡蹲著的人。他見著那海東青,胸口就疼。不由地抿緊唇線,站在原地。

蕭馳野說:“讓你站過來。”

沈澤川嗬出熱氣,緩慢地挪了腳,站在了蕭馳野的不遠處。

蕭馳野起身說:“你娘什麼人?”

沈澤川說:“端州舞妓。”

“唱曲會吧。”蕭馳野目光讓人瘮得慌,“沈老狗沒教你,總得有人教你點彆的。”

沈澤川垂頭躲閃,似是很怕他,說:“……我不會。”

“抬頭啊。”蕭馳野用腳撥開燈籠,“怕我?”

沈澤川隻得抬頭,聞見了酒味。

蕭馳野說:“不唱也行,給我找東西。”

沈澤川攤開雙掌,示意自己戴著的鐐銬。

蕭馳野皺眉,說:“就這麼找。”

沈澤川便蹲下身,抓了幾把雪。

蕭馳野冷冷地盯著他發頂,說:“再站起來。”

沈澤川便又再撐著膝,站起身。

蕭馳野說:“蹲起自如,腿腳無礙。是廷杖刑罰的錦衣衛太體貼,還是賤命易養?”

“自然是賤命易養。”沈澤川悶聲說,“僥幸。”

“說不通。”蕭馳野的馬鞭抵在沈澤川的胸口,“那一腳斷的就是這條命,你功夫不錯。”

沈澤川被這馬鞭激起了寒顫,越發縮手縮腳地畏懼,說:“苟延殘喘……苟延殘喘罷了。二公子忠義,何必與我這般的小人過不去?事已至此,罪有應得,放過我吧。”

蕭馳野說:“真心話麼?”

沈澤川已然被逼得啜泣,他用力點頭。

蕭馳野收回馬鞭,說:“話都會說,誰知道真假。這般,給我學幾聲狗叫。叫痛快了,我今夜便放過你。”

沈澤川沒出聲。

小旗被蕭馳野的眼神嚇得心驚肉跳,又推了沈澤川幾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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