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枷鎖(1 / 2)

將進酒 唐酒卿 6629 字 2個月前

“臨近開春, 都是事兒。你我今日還沒有商議出個章程,就這麼走了, 下回要想見麵就不容易了。”蕭馳野說,“今夜歇在這兒吧。”

沈澤川囅然而笑, 說:“不要胡來。”

他把這四個字念得纏綿,舌尖縈繞著曖昧,眼裡分明挑的是情|潮, 連隨著話音鬆開的手指都撥的是欲望。

這個壞人。

蕭馳野注視著沈澤川,心想。

這才是個壞胚子, 時刻挑撥著他謙讓的底線,狡猾又天真地踩著他的忍耐, 仿佛趴在他耳邊喚著胡來啊。這個狐狸變成的妖孽,尾巴搔到了人腿上,眼裡還浸著調笑。

“正經事,”蕭馳野合上窗, “正經說。”

* * *

“官溝這事, 明早備個折子,我跟皇上說。”蕭馳野躺在藤椅上, 順手把滑到地上的衣袍撿起來,把袖袋裡的東西挨個擺到櫃子上。

“你不能說,”沈澤川泡在水裡,想了想, 說, “你一個禁軍總督, 既不管工事,也不管民怨,挨不著你,貿然上奏,必定會引起懷疑。”

“那就你說,你住那裡,提起來也不奇怪,我打個隨行監督的條子。”蕭馳野摸出把象牙扇,問,“怎麼帶了個象牙的?”

懷袖雅物,文人講究清貴,最看不上象牙烏木之流,覺得俗不可耐。所以世家子弟不管肚子裡有沒有貨,出門也決計不會帶檀木、象牙扇,用的多是名手題字的毛竹扇。

沈澤川說:“玩兒,俗物配我最好。”

他在昭罪寺裡待了五年,不能跟世家子弟一塊玩風雅,他得是個附庸風雅的凡夫俗子,這才對,這才合適。彆說隨身攜帶象牙扇,就是腰間墜著的玉佩,他都挑的是貴氣衝天的貨色。

蕭馳野摸完了,發覺他倆還真相反。

蕭馳野看起來喜好分明,一摸就清,實則真摸了,才知道渾濁得很。那些他看起來愛玩兒的,多半都是閉了眼就能忘,根本沒擱在心上。反倒是那些看起來混日子的勾當,他私底下付的儘是心血。他沒有愛吃的菜,也沒有愛喝的酒,人提起來,隻能說“二公子愛喝酒”,可二公子到底愛喝什麼酒?那誰也說不準了。

沈澤川則是瞧著沒喜好,什麼都能迎合,可順著毛擼一把,就能把他的喜好都摸個清清楚楚。他不愛喝釅茶,嘗過一口就決計不會再碰第二下。他愛吃魚,隻要地方合適,沒人看他的時候,他能跟貓兒似的把魚骨頭剔得乾淨漂亮。

蕭馳野覺得有意思。

他好似摸著沈澤川的腰,沿著這一點,向上推滑,就能摸到沈澤川的胸膛和背部,那肩胛骨他閉著眼都能認出來。

假老虎。

蕭馳野拿著衣袍,垂著眸想。

猛地一看能把人唬住,多抱幾次,就能覺察沈澤川那些溫言奉承後邊的喜怒。他就像今夜映在水窪裡的月亮,戳一下,波瀾不驚,實際上心裡立刻就記著你了,下回必定要找著機會蹬回來。

沈澤川披衣出來,發還是潮的。轉頭看見蕭馳野坐在椅子上把玩著那象牙扇,自個兒的衣物整齊掛在邊上。

“事情還沒談完,”蕭馳野起身,“喝了薑湯,坐下說。”

沈澤川伸手掀簾,蕭馳野先用扇子挑了。兩個人出來,內寢的燈已經熄了大半,就留了盞琉璃燈。

沈澤川有點起熱,一碗薑湯灌下去,舒服了些。他白日還好,這會兒已經覺得頭有點昏沉。

“奚鴻軒調到了戶部,馬上都察,他又在考功司,”蕭馳野說,“會乾涉官員考察的審評。這主意是你給他出的嗎?”

沈澤川含著薑湯搖頭,咽下去以後,才說:“應該是薛修卓的主意。”

“禮部和兵部都有我的人,若是因為此次都察被調出去,”蕭馳野看他,“那就得不償失了。”

沈澤川頷首,說:“這倒不必太在意,除了禮部侍郎薑旭跟朝暉副將有姻親關係,彆的人都不顯眼。薛修卓也未必摸得清你的底,讓大家如常行事就好了。再者都察到底不是一家評查,海閣老那頭也會放人下來,奚鴻軒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膽。”

“這次都察關係中博,前段日子的大雪讓中博遭了罪,陸續凍死了十來個人,今年海良宜應該會調派官員去好好整頓。”蕭馳野說道。

“中博,”沈澤川似是回想,“中博……如今不好管,派個文官去,未必能跟流匪抗衡,也指揮不動新補的守備軍。這地方要好好打算,海閣老也得發愁。”

“闃都眼下沒有合適的人選,隻要不派世家的人去,就好談。茨州關係東北糧馬道,落在他們手裡,就是埋下了禍患,必須未雨綢繆……未雨綢繆。”蕭馳野的聲音放輕,看著沈澤川困倦的臉。

沈澤川升官之後就在兩頭跑,夜裡時常得待在藕花樓,跟奚鴻軒打交道。奚鴻軒有溫香軟玉在懷,掛著閒職,又因為現在是給李建恒寫曲子,連早朝都不必上,有大把的時間休息。可是沈澤川得日日佩刀立在禦前,他夜裡沒的睡,白晝裡還要跟各路兵匠打交道,帶著差事時更忙,連飯也未必吃得上。

東龍大街的那處宅子,叫人用簷牙擋了光,他也沒空去管。昨日才察覺院子已經給淹了,屋裡的被褥潮得沒法住,他能打發喬天涯去昭罪寺裡跟師父和先生住,但他自己不行。

過年彆說長胖,人看著更瘦了。

蕭馳野看了半晌,隔著小案,探手摸到沈澤川的臉頰。那臉頰燙得不像話,豈止是“有點起熱”。脖頸上起疹的地方還沒上藥,蕭馳野想叫他,又不想叫他。

沈澤川被摸醒了,強撐著精神,說:“……嗯,是得未雨綢繆,世子那邊……”

話還沒說完,蕭馳野已經俯身過來了。那臂膀結實,抱起沈澤川毫不費力。案上的碗被碰翻,蕭馳野用腳踢開,悠哉地說:“二公子帶你去洞房。”

沈澤川摸了把額間汗,掛在他身上,說:“今晚的正經事已經說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