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夢正(1 / 2)

將進酒 唐酒卿 7225 字 6個月前

胡和魯在長鷲部號稱最有可能成為俄蘇和日的人, 雖然為人凶殘,卻相當善戰。他的隊伍由邊沙各部的精銳組成,這些騎兵對於胡和魯隻有怕沒有敬, 但正是因為怕, 此刻才會倍感震撼。

短短幾瞬,胡和魯就被斬落馬下, 跟著他一起摔下去的還有邊沙騎兵的士氣。胡和魯草率地認定背後還有數不清的離北援兵, 這也讓失去了主將的邊沙騎兵徹底熄滅了再戰的決心。他們以蕭馳野為中心,四散開來。

無數火把形成長線,從背後逼近,仿佛帶著百萬雄兵。

沙三營內還有突襲的骨津, 巴音內外受困, 看見蕭馳野氣定神閒, 便也以為蕭馳野帶著離北的主力。關鍵是巴音一眼望去, 那些火把背後是看不真切的黑影, 隨著草野鋪開, 像是一路能排到天邊。

巴音不想重蹈覆轍,他勒著馬回退幾步, 下令棄營而逃。邊沙騎兵倉促地避退,甚至來不及給胡和魯收屍,就隱入了夜色。蕭馳野停在原地, 澹台虎帶著人喊打喊殺, 作勢追了幾裡, 在巴音不敢回頭的時候迅速後撤, 回到了沙三營。

等到巴音再回頭時,還能看見那些延綿的火把。

如果巴音肯再看仔細一些,或是能夠冷靜下來,就能發現今夜的突襲有漏洞可尋。胡和魯的實力超群,但正如他自己所言,他是打野戰的主將,讓他守營打防禦就是本末倒置。他如果能夠聽從巴音的建議,在沙三營內不出去,迅速解決掉骨津帶進來的小撥禁軍,他就能位於上風。沙三營閉上門就是鐵壁銅牆,蕭馳野沒有輜重,就沒有攻城器械,根本沒辦法強攻。可是胡和魯已經被今年開春以後的連勝衝散了謹慎,經不起詐,見到骨津攀牆,就認為是邊博營的突襲,見到數不清的火把,就認為是離北鐵騎的援兵,最後見到蕭馳野,已經是方寸大亂,不戰而敗了。

蕭馳野把胡和魯的腦袋提起來,對這張胡子拉碴的臉端詳片刻,沒想起來這人是誰。他把腦袋遞給澹台虎,澹台虎不肯要,他就又遞給了骨津,說:“把營內的屍體都收拾了,離北的兄弟埋跟前,邊沙的士兵埋遠點。天熱,屍身不經放,不要引起疫病。”

骨津把腦袋接過去,認出來這是胡和魯。他也沒想到蕭馳野一個照麵就砍死了胡和魯,郭韋禮跟這人打了半輩子,結果一夜就沒了。

蕭馳野卸著狼戾刀,說:“怎麼,你認得?”

骨津說:“這人叫胡和魯,主子,就是他在北邊打退了郭韋禮,攻占了圖達龍旗。”

蕭馳野連續跑了兩夜,現下還有彆的事,僅僅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便讓骨津去辦事。他叫了澹台虎,把刀扔給澹台虎抱著,一起往裡走。

“這營地夠大啊,”澹台虎環視著周圍,嘖嘖稱奇,“這牆修得快比過正經城池了。牆垛上還設有大弓,下邊布設陷馬坑,遠近都能打。”

“我大哥在這裡砸的銀子不少,”蕭馳野看向營牆,說,“你把那牆上的布設背下來,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都可以留著問晨陽或是骨津。明天我讓軍匠把營地分劃圖也給你,這東西你也得背熟。”

澹台虎連忙應聲。明眼的人都知道蕭馳野這是要重用他,從離開闃都到現在,蕭馳野每一仗都帶著澹台虎,澹台虎大字不識幾個,為了對得起這份知遇之恩,也下了功夫跟晨陽認字。

蕭馳野趕著進來,是為了見軍匠。他對鄔子餘把話說得很清楚,但是有一件事情他沒提,就是他拿回沙三營不打算歸還了。這地方攻防兼顧,還是邊博營的屏障,北能支援蕭方旭,西能通向東北糧馬道,對於他而言太合適了。

誰要問他要,誰就親自來跟他談。

等到蕭馳野終於能躺下時,天也快亮了。他窩在帳子裡睡了幾個時辰,中途晨陽從邊博營趕來,也沒有打擾。接近黃昏蕭馳野才醒,他站在帳子外埋頭洗漱時聽著猛回來了。

蕭馳野綁上臂縛,衝猛吹了聲哨。猛盤旋了少頃,收翅落在了蕭馳野的手臂上。蕭馳野從皮囊裡摸出備好的肉條,喂給猛,在猛吃肉的空隙,看見了猛腿上的大胡桃。

“王爺無恙,”晨陽笑起來,“給主子報平安呢。”

蕭馳野卻沒笑,他還挺不高興的,解下大胡桃在手裡捏了片刻,扔給晨陽,說:“老爹專門把猛放回來,就是通傳軍令。你打開讀給我聽,這老頭壞得很。”

晨陽打開胡桃,鋪平紙。

蕭方旭的字寫得很狂,說自己早知道阿木爾會派人繞到東南營地來,但是為什麼沒有提前應對就略過不提了。又說猛是不是偷偷打了虞,太好戰了,跟蕭馳野一樣。最後讓蕭馳野原地待命,不要莽撞行事……

蕭馳野伸出指,把那信翻過來,略過正麵洋洋灑灑的幾大段,指了指背後言簡意賅的幾句話。

晨陽咳了聲,穩著聲音讀:“知兒莫若父,信到時已晚,知道你肯定會打沙三營。既然如此,那你就替鄔子餘做押運……當個輜重將軍吧。”

周圍一片寂靜。

澹台虎不了解蕭方旭,在他的預想裡,離北王即便不會誇獎蕭馳野,也該把蕭馳野調往交戰地,儘快立功就是對蕭馳野最好的褒獎。在離北當前的形式下,把蕭馳野放在後方做個輜重將軍,就像是把他從闃都拔出的鋒芒又給摁了回去。王爺瘋了嗎?還是說為了安撫世子派係,蕭方旭不惜把蕭馳野再藏九年?

蕭馳野唇線緊抿,忍了半晌,一聲沒吭,轉頭看向再次西沉的落日。

* * *

數日後,從茨州出發的商隊一路南下,沿著官道往茶州去。孔嶺扮成了管事,錦衣衛們喬裝成了富家侍從,沈澤川則稱病久居馬車內,甚少露麵。

孔嶺帶著茨州發的路引,路上免了很多麻煩。這年頭,能夠拿到官府正經文書的人都不可小覷,加上侍衛眾多,尋常土匪不敢輕易打劫,就怕踩到太歲。

離開茨州境內後,路上的乞丐就多了起來。八九歲的小孩兒都迫於生計出來行騙,一張嘴能說得天花亂墜,神仙妖怪什麼都敢講,哄著經過的商旅花錢求平安。

前幾日還好,後幾日下了雨,天氣驟然轉涼,沈澤川就病了。這路上都是騙子,光是黑店就一個挨一個,就是孔嶺敢請個大夫,喬天涯也不敢讓對方近沈澤川的身。好在不嚴重,隻起了兩天的熱,又緩緩退了下去。

沈澤川如今伏案的時間越來越長,武學疏忽在所難免。他在送走齊惠連以後,時常覺得身體不堪重負,挨著季節變化,很容易生病。這事情其實早在闃都就已經了征兆,疫病案裡他說病就病。

馬車碾過泥濘,就在雨中到了茶州。

茶州州府羅牧收到孔嶺的名帖時還在小妾房裡,他把那帖子翻來覆去地看,像是要摳出花來,就是不肯挪動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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