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潮雨(2 / 2)

將進酒 唐酒卿 5534 字 6個月前

孔嶺摘了鬥笠,把蓑衣褪掉,掛在邊上,說:“怎麼還跪著?”

費盛說:“主子沒吩咐呢。”

費盛在這跪了兩日,蕭馳野晾著他,他也沒點埋怨。孔嶺心裡敞亮,寬慰道:“侯爺跟府君少聚多離,府君受傷,侯爺難免要動怒。這幾日軍務繁重,氣也該消磨了。”

費盛趕忙道:“我們做近衛,讓主子受了傷,本就該受罰。我是兩日沒見著主子了,擔心主子的傷。”

孔嶺點了頭,說:“你有這份忠心,侯爺也是看在眼裡的。你再等半刻,就該輪到你了。”

費盛知道孔嶺說這句話,肯定是看出了什麼,便道:“費老十是粗人,這次還請先生指點指點。”

孔嶺笑起來,抬頭看晨陽往過來走,隻說:“你不要慌,跪這兩日是要苦儘甘來。”

費盛擔心蕭馳野要秋後算賬,又覺得孔嶺話裡的意思不是。他這兩日把先前那份喜悅跪沒了,看著蕭馳野的臉色,吃不準蕭馳野要怎麼罰他。這會兒聽著喚,連忙起身跟了過去。

沈澤川坐椅子上喝藥,蕭馳野盯得緊,不能留底。這藥苦得沈澤川皺眉,對著蕭馳野的目光也不敢吐,硬是給吞下去了。

他連釅茶都不吃,就是討厭苦。沒有紀綱在身邊,藥都是挑著喝,除非像這回在馬車上傷得重,否則絕不老實就範。

蕭馳野看軍務,順手把碟蜜糖給沈澤川推到了跟前。

費盛進來行禮,跪在堂內。

沈澤川不好當著下屬麵吃糖,指尖從碟邊縮了回去,忍著苦說:“兄弟們的傷都瞧過了?”

費盛如實答道:“瞧過了,都是皮外傷,不打緊。”

沈澤川正色地說:“有傷就養,這幾日免了輪值,守夜交給晨陽他們。那兩位兄弟要厚葬,要是在茨州有家眷,就從我賬上劃四十兩銀子,替我好生安頓。”

費盛聞言一喜,麵上沒敢流露,趕忙說:“主子吩咐,必定得辦妥當。”

不是誰都能“替”沈澤川的,這份差事以往都是喬天涯在做,能從沈澤川的私帳上劃銀子,就是信得過了,這份信任遠比賞銀更貴重。費盛喜不自勝,但是看蕭馳野坐上邊麵無表情,就收斂了起來,垂首退了下去。

錦衣衛這次守得好,沒有臨陣脫逃,沈澤川肯定要賞。蕭馳野讓費盛跪,是敲打費盛,讓費盛時刻記牢,他們做近衛的,主子受傷就是他們的錯,不要因為沈澤川屢次不計較就忘了形。同時還有層意思,就是蕭馳野先罰了費盛,沈澤川的後賞就顯得更加體貼,費盛得記著沈澤川的恩。

沈澤川轉頭,想趁著這個空隙對蕭馳野說什麼。蕭馳野就抬手,把糖塞他嘴裡,孔嶺進來了。

蕭馳野神色如常地說:“敦州現在拿下來了,但如何守是個麻煩。茨州如今沒將領,我把澹台虎留在這裡,再從禁軍和茨州守備軍中抽取五千人留在這裡。今年冬天要加緊招募事宜,防禦工事也迫在眉睫。”

晨陽把冊子遞給孔嶺。

有些話該沈澤川說,但他還含著糖呢。蕭馳野便繼續說:“敦州的衙門得重建,戶籍是一定要清的。成峰想想,看今年茨州衙門審核裡頭,有沒有能派過來助澹台虎一臂之力的人。”

茨州衙門胥吏審查是周桂的幕僚在做,上回出了高仲雄那件事,砍了兩個人,沈澤川這次把事情交給孔嶺,就是再給茨州幕僚一次機會。

孔嶺起身說:“有幾個好的,回去了我擬個花名冊,呈給府君過目,到時候也請元琢在側參謀參謀。”

孔嶺這是上了沈澤川給的台階,順帶抬了姚溫玉,把自己位置壓低了。晨陽跟著蕭馳野在軍帳裡跑,也見過幕僚,但都沒孔嶺這份氣度,他頗為意外地看了眼孔嶺。

“有些安排,你下去跟澹台虎詳談就行了。”蕭馳野說,“你原是他大哥澹台龍的幕僚,有話就直說,他心裡尊敬你,不敢甩臉子。”

他們又談了些敦州政務,都是要擬出來的打算。院外邊還有一群行商等著見沈澤川,顏何如和海日古也關著,蠍子的事情還沒問清。另一邊蕭馳野得跟留在離北的鄔子餘保持書信往來,因為離北下了雪,各處的馬道不是堵了就是塌了,修道的事情交給押運隊,但錢和人就那麼多,哪條先修、怎麼修全是問題,都得先過了蕭馳野的目才能決定。

兩個人得空的時間仿佛就那麼點,早上不想起,就是事情太多了。行商進來吵得厲害,七嘴八舌間蕭馳野有些後悔,昨晚做爽了,今天沈澤川就得吊著精神辦事。

蕭馳野這麼想著,就轉頭去看沈澤川。誰知道沈澤川靠著椅,麵上一本正經地聽著行商們吵,手裡捏著筆正在紙上畫王八。

蕭馳野就笑了。

然後就看沈澤川在上邊寫了他蕭策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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