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酣睡(2 / 2)

將進酒 唐酒卿 7029 字 6個月前

哈森不知道那麵牆後的離北發生了什麼,隻是勝利沒有如期到達,雙方反而陷入了某種更加焦慮的膠著。哈森在這裡終於領教到了蕭既明的厲害,新的離北王和蕭方旭沒有半點相似,他看似龜縮,其實在東邊劃死了戰線,讓哈森無法推進半分。

蕭馳野拋開雜念,把匣子重新扣上。

晨陽告退了,沈澤川還在寫著什麼,那筆墨的沙沙聲融在了雪聲裡。蕭馳野沒出去打擾,他知道沈澤川要趕在二月以前拿下翼王,等會兒還要再去書齋詳談用兵的事情。他把巾帕擱邊上,倒在被褥裡。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的。

沈澤川昨夜起來的時候沒有讓侍女收拾床鋪,蕭馳野枕在其中仿佛還能聞到沈澤川的味道,這讓他感覺放鬆,能夠驅散從交戰地帶來的沉悶心情。

蕭馳野合上眼,發還沒有乾,就這樣睡著了。

費盛酉時來喚沈澤川,沈澤川從案務裡抽身,說:“開窗吧,怪悶的。”起身時又想起什麼,說,“算了,你在門口等我。”

費盛垂首退出去了。

沈澤川伏案時間太久,後頸酸痛。他挑開裡間的簾子,進去後聽見了蕭馳野平穩的呼吸聲。

蕭馳野側著身,半張臉都陷在了被褥裡,睡得很沉,顯然是累久了。那後肩上的傷沒好透,這會兒壓著也沒感覺。沈澤川俯身輕扯開他後領看,怕他這麼給壓壞了,就把人直接給推得趴了過去。

蕭馳野悶被褥裡,一下沒醒透,就這麼伏著身說:“軍情呈報……”

沈澤川俯身湊在蕭馳野耳邊說:“沒軍情,睡吧。”

蕭馳野側過臉透氣,沒睜開眼。沈澤川垂指給他擦汗,仔仔細細,擦得很溫柔。蕭馳野捉住了那手,攥在掌心不還。

沈澤川叮囑般地呢喃著:“我一會兒回來呀。”

他以前在闃都這麼講話,十有八九都是在氣蕭馳野,可現在說得這般輕,像柔羽似的撫摸,幾百個顏何如都比不了。

可是蕭馳野沒放開。

費盛在門口等了半晌,看著天又黑了,再耽擱怕晚上風雪大了,讓沈澤川著涼,便趕緊進去,隔著門簾小聲說:“主子,時候差不多了。”

沈澤川頓了片刻,說:“你先攔著元琢,不必去周府了,直接到我這裡來,再喚人去叫周桂和成峰過來。”

費盛聽著意思是今晚要在家裡議事,他問:“那我請諸位先生去偏廳?”

沈澤川坐在床沿,也沒點燈,說:“在這外邊談吧,小聲點就是了。”

費盛頷首去了,知道那句“小聲點”才是關鍵,故而在先生們入內前,就喚下屬輕手輕腳地在堂內架了屏風,把議事的位置挪到了偏角。

周桂和孔嶺進來時沒見著沈澤川,正麵麵相覷間,費盛趕忙輕聲把他們往屏風後邊引,壓著聲音說:“主子在裡間。”

孔嶺放輕聲音:“二爺也在?”

費盛微微點頭,不放心似的,又加了一句:“睡著呢。”

他們正沏茶間,喬天涯就推著姚溫玉來了。費盛早在屋內鋪了氍毹,這樣四輪車進來時沒聲響。孔嶺看著,不禁笑起來,覺得費盛真是個人才。

姚溫玉坐定後也沒問沈澤川在哪兒,茶盞輕拿輕放,說:“神威的檄文今天就發了,再晚些樊州就該有動靜了,還得勞煩大人悉心盯著。”

他們三個都不是大嗓門,圍坐在這裡倒挺自在。周桂點頭應了,說:“樊州現下被包住了,翼王跟洛山沒達成協議,手底下那些兵也無力抵擋。我猜他不大可能拚死反抗,但鐵定會借機跟咱們講價。”

“能不用兵最好,”孔嶺是受過兵燹之災的人,故而萬事都情願講道理,“翼王起立時對樊州百姓誇下海口,如今一件事情都沒有辦成,他也該知道自己無力抵抗。”

“隻怕翼王肯,手下的其他人不肯。”姚溫玉想著,說,“翼王坐擁的樊、燈兩州匪患嚴重,和茶州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其中還有翠情等倒賣良家子的窯子在進行乾涉,這些人都知道投降必死。”

沈澤川抬手蓋住了蕭馳野的耳朵,在黑暗裡聽著他們的談話。

姚溫玉說得不錯,沈澤川於公於私都不會放過這些土匪和窯子,樊、燈兩州頹敗的原因都在這些人身上,留著全是阻礙兩州的禍害,沈澤川殺起來絕不會手軟。

“我們兵臨城下時假意寬赦他們,”周桂說,“待門開後再做逮捕如何?”

孔嶺搖頭,端茶時說:“你沒曾想過,他們要是借此煽動兩州百姓,於府君而言就是有損名聲的事情。”

沈澤川如今萬事謹慎,他們謀取四方都要考慮到沈澤川的名聲,為了頂替掉沈衛的惡名,從茶州開始的行動無不彰顯仁義,所以出師一定要有名,絕不能與匪盜有牽扯,否則來日即便占據中博,沈澤川也無法立起賢名。

沈澤川正聽著,簷下忽然響了腳步聲。費盛去了廚房喊人煎藥,高仲雄哪知道裡邊什麼情況,他拍著身上的積雪,進來時說:“給府君請安,那檄文——”

偏角三個人整齊地側過頭,對他噓聲。

高仲雄凍得麵頰通紅,立刻收聲,跟著縮了縮脖子。他看周桂衝自己招手,抬步前心有餘悸,看先生們都沒作聲,便躡手躡腳地湊過去,俯身用極輕地聲音說:“我給府君呈報啊。”

孔嶺也不知道這怎麼解釋,隻能說:“待會兒吧,坐下來先喝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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