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車輪(2 / 2)

將進酒 唐酒卿 6585 字 3個月前

“他們越過濠溝,我們就打開城門,”沈澤川說,“守備軍繼續守城,讓錦衣騎抵禦衝鋒。”

“我跟費盛……”

“你跟我,”沈澤川抬眸,“你跟我交替,隻要擊退騎兵的衝鋒,就立刻退回城內,不要戀戰。”

騎兵的人數遠超錦衣騎,鋼針不能正麵板斧,沈澤川隻要紮破他們的衝勁,就能維持守的姿態。

喬天涯舔了舔唇,正色說:“你是府君,不是將軍。”

沈澤川沒答話,他撐著牆壁站起來,在黯淡的天穹下,越過烏壓壓的騎兵,望著茶石河。茶石河猶如浸在夕陽裡的玉帶,倒映著瑰麗的濃雲,獵隼翱翔在其中。

沈澤川眼神逐漸凝聚起鋒芒,他說:“我是中博的府君。”

茶石河上方的瑰色雲還沒有散開,沈澤川手邊的牆壁就轟然一震。

“投石機!”望樓看哨的守備軍高聲鳴示,“騎兵的投石機來了!”

昨晚轟開序幕的投石機在單梢炮後休息了一整天,再度出場了。騎兵們開始分調隊伍,他們擂著筒形鼓,在戰場上迅速傳遞情報。

沈澤川當即扯掉了繁瑣的寬袍,勒緊那單隻臂縛,沿著台階下到城底。風踏霜衣昂然等待,他翻身上馬,對喬天涯說:“警惕其餘三門。”

喬天涯行禮,大聲說:“府君,大捷!”

沈澤川勒馬掉頭,麵朝著通道。他穠麗的麵容被血汗遮掩,隻有那雙眼睛仍舊明亮。身後的錦衣騎都平穩著呼吸,他們也要速戰速決。

一旁的戰馬忽然微沉,費盛上馬,把腰側的繡春刀拖到身前,熬紅的雙眼望著沈澤川:“我是府君的近衛,”他停頓片刻,拔刀揚聲,“我們是府君的盾牌!”

沈澤川微頷首,風踏霜衣開始向前踏步。他的身影逐漸進入通道,在麵對城門的片刻的寂靜裡,沈澤川說:“我與諸位共生死。”

城門再度打開,那沉悶的巨響迎來最後的日光,穿梭在無數馬蹄間。

虹鷹旗頓時高揚在餘暉裡,騎兵架著旗杆,在整頓完畢的步兵後猛地揮下,用邊沙話喊道:“前突——!”

費盛的散落的碎發被風拂動,他刮爛的手指握緊刀柄,在沈澤川驅馬向前時喊著那句:“大捷!”

風踏霜衣踏塵奔出。

步兵放棄盾牌,抱著通行板整齊跪身,在騎兵即將越過自己時搭起狹窄的通橋。彎刀們踏板越溝,在城下跟錦衣騎碰撞。

在城外休息了整天的邊沙騎兵精力充沛,他們喝足了奶茶,吃飽了肉乾,本以為麵對的是已經疲憊的守備軍,誰知錦衣騎同樣休息得當,靠著乾糧塞飽了肚子,根本沒有可趁之機。

雙方就像是刀鋒碰刀鋒,在錯亂的馬蹄裡蠻力相撞。

仰山雪從不跟彎刀硬碰硬,沈澤川刁鑽地直取咽喉。臂縛變得沉重,淌進去的血水再沿著手臂下滑,把沈澤川的半身都染紅了。

騎兵首次衝鋒人數不夠,倉促架起的通橋太窄了,經不住錦衣騎的廝殺,隻能暫做退後,潦草地結束了這次衝鋒。

沈澤川立刻掉馬回城,他在進入通道時,城門就再度緊閉。通道內點起了火把,竟然已經將近亥時了。

沈澤川右臂遲鈍,他還在錦衣衛時都沒有這樣長時間的力搏過,到中博以後又因為身體疏於練習,此刻已然覺察到身體的遲鈍。

雙指沒知覺了。

沈澤川抬起左手,沒什麼表情地抹掉臉上的血水,跟喬天涯換了位置。

錦衣衛休息不到一個時辰,外邊的筒形鼓又響了起來,騎兵二度衝鋒。這次喬天涯率兵抗擊,直到醜時才退回來。

“車輪戰,”費盛在牆垛上看著騎兵移動的火把,“他們每輪衝鋒的騎兵都不一樣,這樣打到天亮都不會停。”

“哈森藏了一部分的兵力,”沈澤川靠著牆壁休息,塞了幾口饅頭,“否則策安不會沒消息。”

蕭馳野南下前就跟陸廣白做過推演,他南下的目的就是引誘哈森出兵,但這個前兆是交戰地門口的邊沙騎兵會減少。陸廣白遲遲沒來支援,說明交戰地的猛攻沒有停,哈森早就為進攻端州做足了偽裝,阿木爾的背後很可能不止六部。

費盛望著騎兵,他說:“我得帶老頭回來。”

沈澤川勉強吃完饅頭,帶著仰山雪站起來,他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

“這要想個辦法……”沈澤川微抬頭,“下一輪衝鋒,喬天涯不必退,我們一起出城。”

費盛回過頭。

沈澤川目光陰沉,清晰地說:“操。”

費盛僵硬的麵部肌肉逐漸動起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笑起來,笑著笑著就抬手抹眼淚,跟著府君說:“操。”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觀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