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老虎(2 / 2)

將進酒 唐酒卿 7013 字 3個月前

他們又略談了些公事,沈澤川便請王憲坐下,示意開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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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了屋,蕭馳野褪衣裳,神情不豫。

沈澤川在換鞋的時候說:“你知道老虎的脾性,不是居功自傲的人”

蕭馳野還脫著衣,道:“敦州守備軍是從樊、燈兩州征召的兵,其中有不少草寇,若是治軍不嚴,必定要壞事。”

沈澤川看蕭馳野背部的狼側映著燭光,很有威勢,便伸指戳了一下。

蕭馳野反手捉住了,捏了捏,繼續說:“我知道老虎不會居功自傲,可也怕他受人慫恿,讓敦州守備軍效仿禁軍。”

禁軍是油,淨會偷懶,可那都是無事的時候,真的戰事臨頭他們第一個拔刀上陣。禁軍敢當痞子,是因為他們根本不是痞子,兩萬人都是蕭馳野通宵達旦精挑細選出來的兵,是正經軍戶出身,操練起來自然比彆的人不同。禁軍原籍的兵在闃都受儘冷眼,性子早就磨出來了,收放有度,絕非敦州守備軍這樣一時半會兒就能做到。

“此次我帶離北鐵騎東進,如果闃都想要趁此機會來打中博,”蕭馳野轉回身,“你就隻能靠敦州守備軍。”

尹昌戰死無疑是一記重拳,剛具規模的茨州守備軍需要新的指揮使,物色適合的人選需要時間。端州守備軍受創,樊州和燈州守備軍都是才建立不久,真正能派上用場的隻有敦州守備軍和錦衣騎,錦衣騎又數量稀少。

“澹台龍能為敦州死,澹台虎亦然。”沈澤川仰頭看蕭馳野,“你千裡東進,不要顧念後方,我自有辦法。”

“八大營雖然常負無能之名,但如今韓丞已死,新的總督尚且不明,”蕭馳野眼中擔憂,“如果薛修卓有好人選……”

沒有了世家鉗製,八大營可以重招。

蕭馳野說:“我把五千禁軍留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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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澹台虎奉命趕到端州,一入府,就跪倒在蕭馳野身前。

“主子……”

澹台虎話音未落,蕭馳野便道:“你如今是府君的將。”

澹台虎埋首,改口道:“二爺!是不是那什麼狗屁官兒在這裡告我的黑狀?他們入境籌辦軍糧,還要稽查敦州糧冊,王憲在堂上當著那麼多的人麵,說我敦州守備軍靡費公帑!”他憤然抬首,“二爺,六州守備軍裡就我們敦州守備軍能做及時雨,為了打邊沙禿子四處支援,軍費花銷肯定要比彆人多得多!這有什麼值得他呶呶不休的?府君也是知道的!”

蕭馳野單臂撐膝,斜身轉著骨扳指,沒回話。

候在側旁的晨陽屢次給澹台虎打眼色,他都不肯看。

澹台虎知道蕭馳野的脾氣,可他胸中有火,強壓著繼續說:“王憲有事當麵說麼!何至於這樣背地裡構陷我?這他媽跟闃都裡那些蠅營狗苟的官兒有什麼不同?他說我靡費公帑,呸!我還沒說他在茶州跟羅牧浪費糧食!”

“你委屈。”蕭馳野抬起眼眸。

澹台虎看蕭馳野的神情,不由地鼻子一酸,道:“我跟二爺出生入死,何教他們這樣糟踐!府君知道賬的,卻不訓斥那王憲,我,我不服!”

“你不服?”蕭馳野驟然冷聲,“你不服便讓人攆著王憲出衙門?那是你管的地方嗎?我調你到敦州的時候,蘭舟清清楚楚說過文政不壓你一頭,你也壓不了彆人一頭!”

澹台虎胸口起伏,說:“那他也不能那樣講話,寒了我手下兄弟的心!”

“敦州守備軍的賬冊我看過了,端州戰後你調兵回城,沒做彆的,先召集當地鄉紳陪酒設宴。”蕭馳野神情陰沉,“流水席的錢全部走的敦州公費,好威風澹台虎,府君在端州重賞你們敦州守備軍,你不知足,還要打腫臉來犒勞軍士,我看你更讓我寒心!”

“尹昌當初打樊州何其輕鬆,茨州守備軍一回去府君就設宴犒勞,輪到我們敦州守備軍就隻有銀兩嘉獎。”澹台虎壓著嗓門,“二爺,幾兩銀子能買我兄弟們的命嗎?我不過是替府君——”

蕭馳野倏地站起身,陰影當即籠罩澹台虎。

“二爺!”晨陽撲通跪下,“他心思簡單,就是為了那頓飯罷了!靡費庫銀確實不對,二爺罰他便是了!”

沈澤川給澹台虎的自由是恩,澹台虎卻不能挾恩要求,今日他敢因為心裡不滿自作主張,明日就能忽略府君僭越行事。他跟文官間的幾次衝突,沈澤川都摁下沒發,那是看在蕭馳野的麵子上。

澹台虎自知失言,他也是情急,此刻埋著頭,卻抹不開臉求饒。

“把敦州封倉的糧冊給他,”蕭馳野握起狼戾刀,佩戴在腰側,“讓他看看澹台龍拿命守的這塊地。”

晨陽取下糧冊,呈在澹台虎身前。

“你的兵,”蕭馳野咬重這三個字,“能吃飽是因為茨州和敦州兩州百姓勒緊了褲腰帶。流水席上山珍海味應有儘有,我的蘭舟病中還在跟先生們吃端州野蔬。”

澹台虎看那糧冊詳細,不禁紅了眼眶,心裡知錯了,嘴上還要辯道:“我在敦州時看糧倉充裕……”

蕭馳野打了哨,抬臂接住猛,頭都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