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幾個家仆抬著一張方桌來到廳中,方桌上放著一個臉盆大小的青銅器,盤底的中間嵌著一塊和田玉,在陽光下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在座之人停下了寒暄,目光都落在那鼎玉簋上。國公夫人薑知竹和她妹妹不同,看著極有正室的威嚴,雷厲風行,說一不二。
“請兩位少爺帶上來。”她道。
國公府今年有兩位少爺年滿十四,六少爺晏元嵐和七少爺晏未嵐。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將來的大奸臣,虞笙隱隱地有些激動,也不知道晏未嵐有沒有他筆下的那令人腿軟的美色。
很快,一個仆婦帶著兩個少年走了過來,其中一個身穿白衣,身材嬌小,溫順陰柔,正是國公府的六少爺晏元嵐;而站在他身側的,就是虞笙心心念念的大反派,晏未嵐。
十四歲的晏未嵐不愧是日後的京城第一美人,雖然未完全長開,已是容色絕佳,麵如冠玉,長睫似羽,比虞笙腦補的還要美得驚心動魄。
虞笙有種想衝過去抱住晏未嵐大腿的衝動——畫人設的時候低估了您的美貌真是對不起啊!
坐在一旁的婦人紛紛議論起來。“晏家的老七,確實好看,想來是個哥兒沒跑了。”
“這孩子打小就長得惹眼,大夥兒都說他是個哥兒,都捧著他呢!一個庶子養得比嫡子還好!”
“能不捧麼,晏家幾代都沒出哥兒,現在京城的世家大族裡,哥兒不過幾人,晏家若是出了哥兒,少說也是個王妃呀!”
虞笙:你們不要這麼快下結論啊喂!
晏未嵐從小相貌就出眾,晏家人以為他是哥兒,千嬌百寵的養到十四歲,結果發現他不過是個常人男子,而比他遜色不少的六少爺卻是個哥兒。自此,原本被眾星捧月的晏未嵐一下子跌入泥潭,親娘早逝,嫡母父親對他不聞不問,一直嫉妒他的兄長頻頻找茬,下人也不把他當個主子,這也是晏未嵐日後黑化的原因之一。
虞笙努力把黏住的牙齒分開,插嘴道:“晏老七是不是太高了?足足比晏老六高半個頭呢。”
哥兒的身材一般都會比正常男子嬌小些,晏未嵐的確是高了些。幾位婦人朝虞笙看來,打量他一番,恭維道:“侯夫人,這可是府上的二公子?瞧這小臉蛋白嫩的,肯定也是個哥兒!”
虞笙內心吐槽,你才是哥兒,你全家都是哥兒。
“就是就是,老身就沒見過比虞二公子更俊俏的孩子。畫梅啊,你府上什麼時候定簋?”
這年頭哥兒稀少,生兒子固然好,能生下一個哥兒,將來能嫁入高門,那可是天大的喜事。薑畫梅聞言心花怒放,摟著虞笙道:“要等明年呢,到時候還請姨母到虞府觀禮。”
“一定去,一定去!”
眾人談話間,廳內已準備就緒。那仆婦問:“老爺,夫人,先定誰的?”
武國公也覺得晏未嵐是哥兒的可能性比較大,道:“先定老七的。”
仆婦應了一聲,走到晏未嵐跟前,“七少爺,請罷。”
晏未嵐抿了抿唇,看上去有些緊張,瞅了一眼父親和嫡母,緩緩地伸出了手。仆婦抓住他的手,用針在他的指頭上快準狠地紮了下去。晏未嵐微微皺了皺眉,鮮紅的血珠從那小小的口子凝了出來,順著他的手指,滴落在玉簋上。
周圍一片寂靜,眾人屏氣凝神,死死地盯著玉簋,連一向莊重的薑知竹也探出了身子,殷殷企盼著結果。
晏未嵐的血隻在玉簋上逗留了片刻,接著便流了下去,盤底的和田玉,剔透如初。
武國公皺眉冷哼了一聲,薑知竹也往後坐了回去,在場之人無不歎息。
“這晏老七長成這樣居然是個常人,可惜了啊——”
“晏府庶子庶女眾多,他長得再好看有什麼用,還不是一個賤庶,以後娶一個同為賤庶的女子,這輩子就這樣了。”
“我這幾年來晏府拜年,還特意給他準備了厚禮。唉,晦氣啊。”
晏未嵐站在人群中間,白皙的臉微微發紅,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指,訕訕道:“父親,母親……”
晏奉驍不耐煩地擺擺手,仆婦趕忙上前把晏未嵐拉到一邊,“七少爺,你自個兒回院子裡頭,彆亂跑,快去。六少爺,您請。”
眾人的目光再次回到玉簋上,晏未嵐獨自默默地站在角落裡,手足無措的模樣很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