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虞笙得了天子的賞識, 薑畫梅心裡樂開了花。要知道薑畫梅對小兒子從來都是嬌生慣養,畢竟有了虞策這樣一個極其優秀的嫡長子繼承家業,虞笙就算天天混日子將來也能衣食無憂, 一生榮華。虞笙有作畫的才能, 還能受到天子的欣賞, 這對她來說完全就是意外之喜。她讓廚房準備了一桌子虞笙愛吃的菜,好好地替虞笙慶祝了一番。
至於虞孟青, 正如虞笙所想的, 始終認為他應該好好讀書, 將來和虞策走同樣的路子,兩兄弟也可以互相幫襯。他對虞笙要進翰林圖畫院這個想法不以為然,告訴虞笙他要畫可以,但書也得繼續讀。虞笙有些鬱悶, 虞策安慰他:“書畫不離, 翰林圖畫院的考試也會考詩詞歌賦, 你這些還是得繼續學的。”
就像以前考藝術係也得考常規課一樣, 虞笙對此表示理解。以後他除了和虞麓一起上文化課,還要跟著虞策請來的畫師學習作畫, 無憂無慮打醬油的日子一去不複返, 現下還得在七夕之前完成皇帝要的後宮眾美圖。
虞笙每日都要進宮, 畫完了蕭貴妃後,還有淑妃, 德妃, 嫻妃, 接著又有九嬪,婕妤,美人,才人等等。虞笙一日畫一副,連續花了半月還沒畫完,畫得他人都虛脫了,心想這皇帝不會真有後宮佳麗三千罷,那他豈不是得畫個三年?!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當他完成第十五幅畫時,接待他的太監終於對他說:“小虞公子,這後宮眾美圖您已畫完,明日您不必進宮,可以好生歇息歇息了。”
虞笙暗暗鬆了口氣,笑道:“多謝公公。”
“時候不早了,咱家送小虞公子出宮吧。”
走了不久,虞笙再次來到了禦花園,無意中瞧見花叢正坐著一個頭發微卷的白衣美人,正是他不久前才見過的林後。
林後獨自一人,身旁並未跟著宮女,神色淡漠,身上好似披著清冷的月光。他察覺到虞笙的目光,轉頭向他看去,那太監忙跪下行禮:“奴才參見皇後。”
虞笙也欲跪下,就聽見林後說:“虞二公子不必多禮。”
虞笙恭敬道:“謝皇後。”
“你的畫,”林後的聲音清冽如秋風,“畫得如何了?”
“回皇後,已經畫完了。”虞笙說話的時候,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林後。林後還是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就好似天上下凡的仙君。
“辛苦了。”林後道,“李公公,送虞二公子出宮罷。”
“是。”
虞笙跟著太監走了幾步,忽然停住步伐,轉身對林後道:“皇後,我……我可否替您,也作一副畫?”
林後似有些驚訝,“皇上隻命你替後宮美人作畫。”
虞笙頗為緊張,連自稱都忘了,“是我自己想給您畫的。您……長得這麼好看,比這陣子我見到的其他美人都要好看,沒理由我隻畫她們,不畫您……”虞笙說完,注意到身旁的太監臉色驟變,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他現在可是一個常人,對身為哥兒的皇後說這些,搞不好是要掉腦袋的。虞笙登時後悔不已,忐忑地看著林後。
好在在林後眼中,虞笙不過就是個半大的孩子,他並不覺得他的話有什麼惡意。隻見他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道:“不必了,虞二公子請回罷。”
虞笙頗為失望,不知道林後為什麼拒絕,他也不敢問,隻能跟著太監繼續走。離開禦花園之前,他還是沒忍住回頭望了一眼林後——大皇子不在京城,林後肯定不會和其他嬪妃一起過節,至於皇帝……不提也罷,看來他這個七夕節,隻能孤零零一個人了。
在大淵朝,七夕節這日是法定的節假日,也是一年一度的盛日。在這天,京城中設有專賣乞巧物品的集市,稱為乞巧市;宮裡也會一棟乞巧樓,供嬪妃宮女月下穿針乞巧。
七夕節又是女兒節,這一日女子會訪閨中密友、祭拜織女、切磋女紅、乞巧祈福,尋常男子也能跟著湊個熱鬨,說不定就能在鵲橋上與佳人相會,譜寫一段動人淒美的愛情故事。
這樣熱鬨的日子,虞家的三兄妹自然不會待在家裡。白天,他們在府裡吃個巧果,巧巧飯;晚上,薑畫梅就帶著孩子們一起上街去看廟會。虞笙邀請虞麓和他們一起,虞麓卻想留在府裡陪許婉兒過節,虞笙也不好勉強他。
虞歌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大人稍不留神她就能跑個沒影,薑畫梅不得不寸步不離地跟著她。虞策應文友之約去參加一個詩會,虞笙嚷嚷著要和他一起去。
虞策興生警惕,“你想乾嘛?我要去的詩會沒有姑娘。”
虞笙翻了個白眼,“你可拉倒吧。這大七夕的,你們一群男人吟詩作對不會找佳人相伴?你騙誰呢!”
虞策始終搞不明白為何弟弟對自己尋歡作樂一事如此敏感,他都覺得自己快成了個弟管嚴。“笙兒,那些姑娘都是些有才氣的女子,我們隻是談論詩詞歌賦,不會做彆的。”
虞笙被虞策無可奈何的表情逗笑了。不得不說,虞策這陣子消停了許多,連浮雲府都很少去了,虞笙把他的轉變歸結於自己的管教有方。不過虞策老實了這麼久,也該讓他去放放風了。“哥,你去罷,我不攔你,也不和你一起去。”
“那你剛才和娘說……”虞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我知道了,你要去見你的未嵐哥哥,是不是?”
虞笙乾脆地承認了,“娘現在還在生姨母的氣,不準我和他見麵。這事可不能被她知道,否則她又要罵我胳膊肘往外拐了。”
虞策一言難儘地看著他,“你和他見麵就見麵,怎麼搞得和偷/情一樣。”
虞笙地刷地一下紅了,“瞎說,我們、我們才不是偷/情呢。”
虞策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你帶著迷糊一起去,一個時辰後,我們在此地彙合。”
和虞策告彆後,虞笙帶著迷糊朝他和晏未嵐在信中約好的地方走去。
今夜街上的人實在多,特彆是乞巧市上車水馬龍,人流如潮。虞笙慶幸自己沒有坐馬車,否則肯定堵得動都動不了。他穿越過人潮來到城東的橋頭,一眼就看見了站在橋中央的玄衣少年。
一陣子不見,晏未嵐似乎又長高了不少,虞笙懷疑自己站在他身邊大概隻到他肩膀邊上。他兀自站著,身姿挺拔,猶如一塊潔白無瑕的美玉,其他的路人在他映照下都失去了光彩。
虞笙的心砰砰跳著,仿佛隔了半輩子沒見到他一般,正要開口叫他,身旁就傳來兩個姑娘的嬉笑聲。
“那位少年公子都在這站了小半時辰,究竟在等誰啊。”
“遑論是誰,那人也太狠心了,居然讓神仙般的公子等這許久。”
虞笙一陣心虛,那他也不是故意的嘛,誰讓他媽不同意他和晏未嵐一起玩。
除了這兩個姑娘,四周有不少人男男女女都在盯著晏未嵐,其中還有人正在商量要不要買一盞花燈贈與他。
在七夕節給心儀之人送花燈是一項傳統,如果心上人接受了花燈,則說明二人兩情相悅,否則就是醜拒的意思。
虞笙莫名地警惕起來,他四處張望,看到不遠處剛好有一個攤販在擺攤賣花燈,忙吩咐迷糊:“迷糊,你去那個賣花燈的老頭那,把他所有的花燈全買下來。”
“啊?”迷糊迷糊道,“全部?為什麼啊……”
虞笙急道:“你彆問了,趕緊去,買了送回府裡。”
“哦哦,好的少爺。”
虞笙把迷糊打發走,這才帶著燦爛的笑容朝晏未嵐走去,“未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