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走後, 晏府的管事請示虞笙:“夫人,這二十隻雞,咱們要養著麼?”
虞笙想了想,道:“皇上不是說了麼,母雞用來吃, 公雞用來看。這樣,以後每日殺一隻母雞來吃, 公雞就留著吧。”
虞笙和晏未嵐一連吃了幾日的雞, 好在雞的做法比較多, 可烤可燉可紅燒,晏府廚子的手藝又好, 兩人也沒怎麼吃膩。後來有一日, 下人一個沒注意, 讓雪牙半夜闖進了養雞的院子裡, 剩下的雞,包括那些毛色鮮豔, 體態婀娜的公雞都被雪牙咬死了。
管事又來請示虞笙該怎麼辦,虞笙一臉悲痛地說:“畢竟是皇上賞的雞, 厚葬吧。”
虞笙是哥兒的事情漸漸傳遍了京城,一大部分人對此事的評價是“成何體統”,“豈有此理”, “枉顧人倫”。家中有哥兒的,都要拿虞笙作為反麵教材,對自家哥兒的管教越發嚴厲, 生怕自家又出一個和虞笙一樣的哥兒;還有一些哥兒,比如歸德將軍家的宋汎,聽聞虞笙的事跡後,一連說了三個“好”,興奮得一晚上沒睡覺,第二天就對家人說自己要進軍營曆練,差點把將軍夫人氣暈過去。將軍夫人下令禁了宋汎的足,宋汎卻用計偷溜了出來,隻身來到晏府,說要和“我輩楷模”虞笙促膝長談。
虞笙和宋汎隻見過一次麵,就是在去年的七夕宮宴上,兩人連話都沒說過幾句。突然多了一個小迷弟,虞笙很是莫名其妙,和宋汎聊了一番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的所作所為讓宋汎的朦朦朧朧的哥權意識徹底覺醒。
宋汎兩眼亮晶晶,一臉崇拜地看著虞笙,“虞公子,我為什麼沒早點認識你呢?如果我沒有哥兒的身份,我早就和我爹一起南下平叛,建功立業了!哪會和現在一樣,在家看什麼《必為之百事·哥兒篇》。”
虞笙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著,心道:就算我們認識,我也不敢拉你這個將軍府的少爺一起下水啊。“宋公子,你沒和家裡打招呼就跑了出來,宋將軍和將軍夫人一定很擔心,你還是……”
宋汎滿不在乎道:“管他們的。如果我回府,我父親和我爹爹肯定又要把我關起來,什麼都不讓我做——他們還想著我能當上皇後呢。”
虞笙愣了愣,“皇後?”
“對,聖上未立後,高門中就那麼幾個哥兒,我父親和爹爹一直覺得我應該去做皇後,有事沒事就把我往宮裡帶。”宋汎聳了聳肩,“我看得出來,皇上不喜歡我,但是他們就是不信邪。昨日,我父親還請禦史台的虞大人到府上喝酒,請他行使禦史的勸諫之責,勸皇上選後。”
虞笙嘴角一抽——讓虞策去勸皇上選後?不愧是令天命團聞風喪膽的歸德大將軍,夠強勢。
宋汎還在一旁喋喋不休,“虞大人還答應了我父親。唉,真是丟死人了,搞得我多想嫁人似的。對了虞公子,我發現你沒有點紅,你是故意的嗎?”
虞笙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我從來不點,習慣了。”
“那我也不點了。”宋汎說著,就用茶水打濕了手,試圖抹去自己眉心的紅印。結果紅印被他越擦越大,抹成了一片。虞笙看不下去了,命人打水拿帕子,讓宋汎好好擦。宋汎的長相本就有些英氣,抹去紅印後,一般人根本不會想到他是哥兒。
兩人正說著話,晏未嵐從外頭走了進來。宋汎熱情地和他打了個招呼:“奕國公。”
“宋公子?”晏未嵐微微一愣,看向虞笙,虞笙雙手一攤,表示自己也很無奈。
宋汎道:“我父親肯定現在在四處尋我,你們放心,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我待會就走,要是我父親問起來,你們就說沒見過我。”
虞笙忍不住問:“宋公子要去哪?”
宋汎目光堅定道:“我要去從軍。”
宋汎告辭後,虞笙還在想他的事情,問晏未嵐:“未嵐,你說宋公子真的要去從軍嗎?他一個將軍府長大的少爺,隻身一人在外不會有問題吧?”
晏未嵐道:“我已讓人告知宋將軍此事,他走不遠的。”
“……行吧。”宋汎想要追求夢想是件好事,但他畢竟年紀小,還是安全第一。
次日,虞笙和晏未嵐帶著兩個孩子回了一趟虞府。
全京城都知道了虞笙的“英勇事跡”,虞家人自然不例外。薑畫梅告知虞孟青事情的始末後,虞孟青發了好大一頓火,又拋出了那句經典名言:“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薑畫梅不遑多讓,反駁道:“笙兒還是常人的時候,你不是挺樂意把他嫁給未嵐做男妻的麼,現在你在這作什麼作?!”
“你懂什麼,笙兒若沒做那些荒唐事,現在說不準就是皇後了!”
薑畫梅翻了個白眼,“他現在嫁得不好麼?未嵐是從一品國公,你也不過是個三品侯爺,而且我瞧著未嵐也不比皇上差。”
“婦人之見,婦人之見啊!”
兩人吵了一架,冷戰了幾日,虞笙來的時候也沒和好。虞笙和晏未嵐一到虞府,薑畫梅就把兩個外孫抱走,一口一個“心肝寶貝”叫著,眼裡完全容不下其他人。虞歌也對軟綿綿的侄子們很感興趣,翻箱倒櫃找出一堆她小時候玩的玩意兒逗兩個孩子開心。兩個女人圍著孩子團團轉,虞笙和晏未嵐隻能陪著虞孟青在前廳喝茶。
虞孟青還在氣頭上,他對晏未嵐還算客氣,對虞笙就沒什麼好臉色了。虞笙也不在意這些,薑畫梅生氣他願意去哄,虞孟青對他而言就是一個名義上的父親,他懶得放在心上。
虞孟青和晏未嵐說起朝中的形勢。近來,朝中官員大換血,不少先太後留下的老臣都被皇上以各種各樣的理由下放,一批青年才俊受到提拔,逐漸嶄露頭角。虞孟青身上雖然隻有一個閒職,也忍不住提心吊膽,在晏未嵐麵前暗示了一句,晏未嵐道:“皇上隻是想清理那等屍位素餐之人,嶽父隻要在其位,謀其職,儘其責,斷不會被查。”
虞孟青輕咳了一聲,勉強笑了笑,“賢婿所言極是。”
虞笙想笑又有些驚訝,他沒想到晏未嵐會這麼不給老丈人麵子。
虞孟青碰了個釘子,還不死心,道:“賢婿,翰林院新晉的掌院學士,你可認識?”
“關係尚可。”
“聽聞他是明年恩科的主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