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華甄比旁人多活一世,但她前世一出生就被送出京城,對京城發生的事了解不多,隻知道些鬨得很大的。
李煦脾氣比不了李肇,但出乎意料的是,追隨他建功立業的人很多。旁人投軀報明主,他慧眼識英雄。
寬敞宮門由禦林軍把守,冷風透過衣衫縫隙,李煦看到不遠處的馬車,停了下來,將手上宮燈給她。
“聽說母後和長公主今天又有不合,我若是再走近幾步,長公主又該說你一通。”
鐘華甄頓了頓,抬頭看他,李煦長相俊朗,不同於她是女孩偏女相,他劍眉星目,少年意氣風發,一雙銳利淺灰眸看向人時,總能讓人生出畏懼之意,強勢又霸道。
這是未來手掌大權的皇帝,麾下有識之士無數,手段狠到戰爭後期敵軍聽他名字就聞風喪膽,不敢踏進一步。
鐘華甄斟酌著開口說:“父親去得早,母親平日說我,也是因為我晚歸,倒不是針對殿下。”
“你倒是會為她說話,”他嗤之以鼻,“你以前被我欺負的時候,她可從來沒出現過。”
鐘華甄手裡提著宮燈,宮燈上的流蘇穗子隨風擺動。長公主是她母親,她自然向著,但李煦也不是好得罪的。
她還在想該怎麼回他合適,李煦就突然抬手彈她額頭。
他力氣不小,收斂了也藏不出力度,鐘華甄捂住微微發疼的額頭,皺眉看他,“做什麼?”
“行了,走吧,”李煦說,“自己回去注意些。”
天色已晚,長公主還在等她,鐘華甄揉了揉額頭,現在也沒什麼話對他說。她不久前才幫了李肇,心中到底還是虛的,隻能先和他道彆離去。
小孩間的事再怎麼鬨騰都可以歸結於在玩樂,旁人膽子也沒大到真敢去欺負威平候府的世子,偶爾有那麼幾個欠教訓的,吃的苦頭絕對比她多。
鐘華甄上馬車時,回頭看了一眼後,動作一頓。李煦還沒走,他雙手交抱靠著宮牆,看她離開,身軀挺拔。
她收回視線,進了馬車。
長公主跪坐在馬車上,華服金釵,因為喝了酒,有些倦意,她手微撐頭,閉著眼睛問:“李煦送你出來的?”
宮中有宮禁,過了時間就不開宮門。馬夫駕車慢慢駛動,平坦大道上有禦林軍把守。
“我們碰巧遇見,順便談了些事,”鐘華甄坐在小幾旁,抬手輕拿起案桌上茶杯,提壺倒杯茶給長公主,“這茶有解酒功效,母親吃齋禮佛多年,已經這麼多年沒喝過酒,今日也不該碰。”
長公主睜開眼,看向鐘華甄,她慢慢接過這杯茶,喝了口後,道:“我是氣的,若非當年陛下點你做東宮伴讀,李煦還得不了侯府這一助力,皇後一派得了便宜還賣乖,竟也敢厚著臉皮敲打於侯府,倒也不愧是張家的人,沒臉沒皮。”
鐘華甄手收回來,放在腿上,有些無奈,道:“我前些日子才和太子吵了一架,鄭夫人來府內一趟確實容易讓人心中生疑,他們可能也是怕我忍不了太子脾氣,這些倒也沒什麼,陛下還是向著您的,我今天被他留下,就是專門說鄴城的事。”
就算現在的鐘家和東宮綁在一起,也有不少人覺得她心思不乾淨。鐘華甄出生之前張家一派就和鐘家不合,威平候手上兵力無人能及,張相覺得他造反隻是時間問題,不僅在朝堂上有針對,據說私下還下過絆子。
“陛下政事繁忙,也隻會在這些小事上偏向,”長公主心情似乎不大好,“等你年歲到了,我們就回青州,你父親的家業隻該由你繼承。”
鐘華甄聽她語氣沒什麼起伏,也明白皇帝今天的話說得不合時宜,讓長公主回想起了往事。
長公主和威平侯鶼鰈情深,感情深厚。她十七歲出嫁,隨威平候去過邊疆,兩人落崖定情,相吸相引,縱使聚少離多,但感情也依舊很好,威平候死後,她一直不願意讓旁人碰他的事,如果不是為了鐘華甄和大局著想,怕是要拚著性命去找張家對質。
鐘華甄思量片刻,道:“太子明日要我去東宮補課業,我太不想去。到時我讓南夫人出府抓幾味傷寒藥,做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