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愈發地冷,大司馬的事過去才沒幾日,京城卻已經平和許多,全然不像才剛剛動蕩過。
鄭壇比鄭邗要厲害,他大義滅親的舉動在民間值得稱讚,可在世家中,並不算光彩。
他也聰明,朝廷在肅清叛徒,沒人想丟性命,他便利用自己和太子搭上的那點關係,把或多或少奉承過鄭家的官員都握於手上,沒人敢得罪他。
但威武營的虎符不在他手上。
皇帝在叛亂第二天早上就下令收回,交到太子手上。
太子政務繁忙,一邊在查探趁亂送信出京的人,一邊又在威武營中選兵挑將肅軍規,遣散五千好吃懶做之輩,又編入兩千新兵,整合分入各隊,從其中篩選一堆身強力壯之士,拆出一支神武營,僅四千人。
而鐘華甄在府上安靜養胎,沒聽到任何和李煦有關的事。
京城合意酒樓在城北一帶,鐘華甄一下馬車便有人領著去雅間,南夫人跟在她身後。
她手裡抱著一個暖手的暖爐,身披大氅,穿得厚實,現在天冷凍手,大多數的人都已經開始加衣服。
魏函青在門口迎接,他手背在身後,一身褐袍,見到鐘華甄還帶著嬤嬤,喲了一聲,直接抬手讓人領南夫人去偏房等候。
南夫人恭敬說:“世子身體不佳,需人作陪。”
“用不著,今天這裡我全包了,要是真出了事,待會叫你上去也不遲,再說鐘世子都這麼大了,怎麼還需要老嬤嬤陪著?旁人知道恐怕都要瞧不起。”
南夫人看了眼鐘華甄,她點了點頭,說沒事。
“想當日鐘世子自稱得寵,魏某本來還有所擔心,如今恭喜鐘世子離京,”他們走進長廊,魏函青見沒人在旁,也沒掩飾,幸災樂禍至極,拍她肩膀,假心假意恭喜她,“實在恭喜恭喜。”
鐘華甄停了腳步,她轉頭看向魏函青,做模做樣拍了拍他剛才碰到的地方,笑道:“母親不讓我出門,我可是專門為了魏公子的賠罪過來,不知道魏公子要做什麼來賠償我?”
他們兩個都是讀書人,不太會像彆人一樣一言不合就打起來,可私下裡你來我往的言語諷刺鄙夷卻實在不少,你笑一下,我回一下,不認識的路人根本就看不出他們倆關係不好。
今天有點不同,鐘華甄說完那句話後,魏函青嘴角就扯了扯,一副想說什麼又說不出的樣子,鐘華甄故作不懂道:“希望魏公子不要讓人失望,要是淺薄之禮,我怕是會後悔來這一趟,畢竟虧得很。”
信都是李煦寫的,他在這裡,顯而易見。魏函青一直覺得她對太子彆有用心,太子讓她過來,他肯定又在想七想八。
然而還沒等魏函青沒回她,一個略帶冷淡的聲音突然從前方傳來。
“整天想著大禮,太傅所教你的禮義廉恥,你倒忘得一乾二淨。”
鐘華甄一愣,看向前方,李煦麵色微冷,他身穿袖雲紋紅袍,腳踏黑靴,斜靠隔扇門,十足十被誰給惹到了。
魏函青則朝前行禮,恭敬道:“給太子殿下請安。”
李煦視線轉向魏函青,冷道:“函青,華甄身體弱你也不是不知道,勾肩搭背也罷,你說那些話卻是十分不合適。”
魏函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是存心要諷刺鄙夷一趟鐘華甄,但他根本就沒得及說什麼,怎麼就不合適了?
他隻能如實回道:“函青並未多說。”
“行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李煦身體站直,擺擺手,不想聽他狡辯,“本宮與世子有話要說,你先回宴,他們還在等你。”
“是。”魏函青應聲,他不怎麼想留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可他覺得現在太子心情不好,也不可能和鐘華甄做出什麼。
等他走後,這裡就隻剩下鐘華甄他們兩個,這層有四間雅間,李煦在最後麵,她走上前問他:“你怎麼了?最近的事有那麼忙嗎?”
“我看見你們兩個就心煩,函青榆木腦袋不懂事,你怎麼也不知道?”他讓鐘華甄跟著自己進了雅間,“你和他關係又不像我們之間,勾肩搭背像什麼話?”
鐘華甄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隨他走進雅間,把隔扇門關上,剛轉身,他的氣息便倏然壓製下來,把她堵在一片小天地,鐘華甄後退一步,背靠著門,被嚇了一跳。
她心跳得厲害,李煦的手撐在她耳朵旁,又捏起她下巴,他淺灰的眸色深黑了許多,逼近一些,讓鐘華甄無處可逃,李煦開口質問:“誰是你最好的朋友?”
鐘華甄鎮靜,認真道:“除了你,我也沒彆的什麼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