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華甄沒想過事情來得那麼突然,讓她猝不及防,回侯府時腦子還有些不清醒。
皇帝對長公主的寵愛有目共睹,鐘華甄還在為她提心吊膽,結果皇帝這次依舊沒罰她。
小七被送進侯府,他現在已經有九個月,臉圓嘟嘟,隻是摸一摸就知道長公主平日對他有多好。
他好幾個月沒見鐘華甄,再次見她時也沒認出她,兩隻乾淨的圓眼睛黑溜溜,一直窩在奶娘懷裡打量她。
鐘華甄伸手抱他,他也伸出兩隻小短手讓人抱,但打量的視線還是沒停,就好像在奇怪她身上的熟悉感。他穿得圓滾滾,像個小肉球。
鐘華甄坐在自己床上逗他,他啪啪拍手掌憨憨笑。
南夫人在一旁笑出聲,道:“小公子倒是個不怕生的。”
他和鐘華甄一樣是早產,但他長得比鐘華甄以前要快。
“我走的時候是個愛哭鬼,不知道現在有沒有變。”鐘華甄給個手指給他玩。
小七是個愛哭的,沒人抱會哭,沒人哄會哭,睡醒沒看到旁邊沒有人也會哭,都是長公主給慣的,整天乖乖叫個不停,抱懷裡都怕掉了。
長公主從皇宮回來,身有疲倦,她來了一趟鐘華甄屋子,看見小七眼睛就亮了,趕緊把孩子抱起來,責怪鐘華甄說:“這麼冷的天怎麼能讓孩子隨便坐著?”
小七見到外祖母也咯咯笑起來,長公主又是心肝兒又是乖孫的叫了半天,都快把鐘華甄給忽略掉了。
鐘華甄有些無奈,都已經快不認識長公主,她道:“母親,太疼小孩子不行,以後長大了黏人。”
“看你怎麼做母親的?等以後孩子就不黏你了,還不寵著些,”長公主嫌棄她,“看看小七乖成什麼樣。”
鐘華甄靠著床圍,按住眉心岔開話題道:“母親進宮和陛下說了什麼?”
長公主一頓,道:“陛下老了許多,他才四十歲上下,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已經七老八十一樣,這次我同他提去青州的事,說到兵力的問題,他沒什麼反應,倒像不太在乎這些東西。”
皇帝在位這麼多年,早已經認識到自己不足,大薊朝千瘡百孔,靠他沒有辦法補上。威平候早已經不在,即便威懾力再大,也做不到庇護大薊。
“能離開就行。”鐘華甄笑了笑。
小七這是第一次到京城,長公主怕出現疏漏,加緊了守衛,讓下人守緊口風。
她帶小七去佛堂祭拜,鐘華甄則覺得身子疲倦,在長公主他們走後就開始嗜睡。南夫人以為她身子有恙,診過脈後才鬆口氣。
在最城那次到底是防住了,南夫人慶幸,卻也知道那次和在侯府不一樣,鐘華甄對太子,可能有那麼點意思,
天色漸晚,鐘華甄腦子昏昏沉沉,睡得久了,身體都有些沉重,當被一隻冰涼大手觸碰時,她立即清醒,看到李煦後,心倏地一跳。
床邊厚實幔帳垂下,李煦站在幔帳外,收回手。
鐘華甄從床上坐起來,她被子捂在胸前,隔著一層幔帳,警惕的視線看向他。南夫人出去見長公主,不久就會回來。
李煦臉還是冷的,他什麼都沒說,隻是身體筆直地站在床邊。
她開口道:“殿下來這做什麼?”
李煦淡聲說:“陳尚書在向我投誠,他家女兒正值妙齡,本宮一個月後會給你們賜婚。”
鐘華甄一頓,縱使她不認,他心中也該有猜測。
她的長發散在胸前,垂下眸眼,微呼口氣,道:“彆人家府上的大小姐,養尊處優,殿下何必要送進鐘家遭罪?”
小七現在府中,但他不知道小七的存在,張相似乎也沒告訴他,即如此,她也不想同他說。
長公主已經跟她準備好計策,若是李煦問起孩子的事,就說孩子是她和彆人的。
鐘華甄的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這樣說,但她也不想告訴李煦真相,最好的辦法就是對他保守秘密。
李煦又道:“她嫁進鐘府之後,本宮會再賜你三房宮婢。”
鐘華甄微微攥緊衣襟,她清楚他性子的拗,卻沒想到他能拗到這一層麵上,不止連妻,連妾都為她考慮到了。
“鐘府五年內未誕下孩子,本宮會剝奪威平候爵位,將此事昭告天下,秉公……”
“不用再說了。”鐘華甄打斷他的話。
李煦心中怒火頓生,他掀開幔帳要給鐘華甄一個教訓,結果一打開就見她瘦弱無依的模樣。
她眼神中對他的戒備少見,就仿佛他是登徒子,會對她做出什麼一樣,讓他一腔火氣頓時又升上兩分。
“鐘華甄,不要以為本宮不會查一年前那個婢女,你鐘家日後也休想得到本宮重用。”
鐘華甄沉默下來,她不再說話。
都到了這一步,李煦想要驗證什麼,她知道。他至今仍嫌棄碰了個婢女,她身份暴露,他腦子隻要不糊塗,就能猜得到怎麼回事。
李煦性子一貫如此,不順著他,他能把天都掀翻。
她想大家心知肚明不好嗎,為什麼要把真相揭得那麼開?
鐘華甄微攥衣襟,又慢慢鬆開手。
最城的事是場夢,怪她一時的意亂,她害怕,所以依賴於趕過去救她的李煦,他對她無意,她也沒必要強求於他。
鐘華甄的衣衫慢慢滑下胳膊,露出圓潤的細肩,美背如玉,她隻穿了一件單衣,衣服半遮住柔弱的身體,半圓隱隱若現,又白又嫩。
他手微微攥了攥,強迫自己的視線從她身上挪開,眼睛卻怎麼也不聽話。
他盯人的視線太過凶狠,鐘華甄心中都升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她低下頭,覺得他真的一點都不能接受她的身份,甚至厭惡她這番舉動。
鐘華甄深吸口氣,開口道:“我們扯平了,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