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姝不著痕跡的搖頭,表示自己不圖他們什麼,等囚車緩緩開動便揮手送行。
這番舉動被王家人看在眼裡,隻當他幸災樂禍,落井下石,莫說王天佑發瘋一般嘶吼,連素來沉穩的王象乾也失了理智,上前幾步揪住少年衣襟,怒吼道,“孽畜,是不是你乾的?是不是?早知如此,我當初就該親手掐死你!”
姬長夜正想把王象乾踹開,有姝卻先動手了。他一拳將王象乾腦袋打偏,左膝曲起狠狠撞上對方腹部,待對方彎腰痛呼的片刻探手一抓,將千麵鬼抓了過來。兩三丈高的鬼怪一麵燃燒一麵慘嚎,三兩下被他攢成一個拳頭大的濃黑霧球,往王象乾嘴裡塞。
旁人隻當他聽不得嚎叫聲才會去捂嘴,全不知他剛才將怎樣汙穢邪惡的東西送入彆人肚子裡。做完這一切,有姝抬眼朝驚慌不已的討債鬼看去。
討債鬼早怕了這尊煞神,連忙把自己縮成球,哀求道,“無需勞動大人,小的自己能進去!”話落已消失在王象乾口中。
王象乾肚子被狠狠撞了一下,一時間絞痛不已,故而並未察覺異狀。王老太爺和王老夫人依然沉浸在悲痛中,見兒子被打,立即命仆役把纏鬥中的兩人分開。他們氣得麵色鐵青,卻不能當場道破有姝身份,又見旁人交頭接耳,似乎在討論有姝與王家的關係,隻得轉身回府,關閉大門。
王老夫人頻頻回首,似是舍不得少年。王天佑若是死在外麵,對方就是王家唯一的後代,若是能認祖歸宗,好歹能把家族傳承下去。王老太爺卻想得更深更遠:少年對王家沒有感情,唯餘恨意,將他認回來,弄不好就是引狼入室,得不償失。
“莫再看了。象乾還年輕,納幾房侍妾,要多少子嗣沒有?哼,我王家斷斷容不得這種不肖子孫!”老爺子語氣極為森冷,還不著痕跡的剜了有姝一眼。
旁人隻當他在說王天佑,有姝卻知道這是在影射自己。納侍妾,生兒子?也要王象乾有那個命!雖然不明白千麵鬼和討債鬼為什麼要往王象乾身體裡鑽,但想也知道不是好事!
老夫人一聽此言也恢複冷靜,杵著拐杖往裡走,看見依然趴伏在地上的林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麵罵著喪門星一麵遣人將她抬回去。王家落到這等地步,全是拜此女所賜。若是當初沒將她扶正,一切都不會發生。王天佑要是死在外麵,她也不用活了,母子兩去黃泉相聚吧!至於王君夕,隨便送到哪座寺廟也就是了。
王老太爺和王老夫人如此想得開,可見“心狠”是王家的傳家之道,也難怪養出王象乾這樣的兒子,又生下王天佑那樣的孫子。有姝暗暗搖頭,解下腰間的荷包,朝快要關閉的大門扔去,“這是我欠王家的四十兩銀子,現在兩清了。”話落牽著主子擠出人群。
嗐,原來是個欠債的!旁觀眾人也紛紛散去。
門房被銀子砸中臉麵,蹲下-身哀嚎不止。王老太爺氣得發抖,怒吼道,“扔出去,彆臟了咱家門楣!”哪裡有哥哥陷害弟弟,兒子毆打父親的道理?這孽畜從根兒上已經爛了,果然當初生下來就該掐死!
門房答應一聲,卻飛快解下自己的荷包扔出去,把有姝的藏入袖袋。
傍晚時分,林氏和王君夕躲在屋裡掉淚,兩人手邊各放著一個包裹,裡麵隻有幾件衣物和幾樣簡單的首飾。老夫人已經發下話,明早城門一開就把她們遣去感業寺。京中罪婦大多送往此處,不但每天要做苦工贖罪,還會被比丘尼肆意折辱,不出幾年就人不人鬼不鬼,但求死個痛快。
當初送走宋氏時,林氏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會遭同樣的罪,又因兒子生死不知,一時間竟有萬念俱灰之感。她哭得撕心裂肺,幾欲暈厥,令王君夕也跟著痛哭。
她-的-奶娘倒也忠心,不但不想著離開,還上前安慰,“夫人,小姐,快彆哭了。少爺他從小身子骨兒強-健,定然能熬過來。等過個幾年,您再去求老爺,看在少爺是王家唯一子嗣的份上,老爺會想辦法將他接回來的。”
“可是老太爺說了,讓老爺多納幾房侍妾。他們這是不想管天佑了啊!”林氏大力捶著胸口。
“您把那藥給老爺喂一劑也就是了。”奶娘不愧為林氏的軍師,一句話就說到點子上。
林氏和王君夕的哭聲戛然而止,恰在此時,院外傳來丫鬟的驚呼,“不好了,官差方才送信過來,說少爺剛出十裡亭就斷氣了,如今屍體就擺在大門口!夫人,您快去看看吧!”
林氏猛然站起身,剛跑出去幾步就癱死在地。王君夕趴伏在她身上痛哭,聲音淒慘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