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往後一靠,有姝立刻就端上一杯熱茶,二人對視一眼,默默傻笑,這才一起看向明珠公主。
“你若是知道趙玉鬆昨晚在誰床-上,許就不會鬨了。”九皇子慢條斯理地道。
有姝立刻把頭埋下去,耳朵尖一點一點漲紅。主子果然知道我割了妖物舌頭,為了顧及我的感受竟假作不知,真好。這樣勸慰自己,他立刻滿血複活,用閃亮的眼睛去偷-窺主子。
九皇子並沒有轉臉去看他,卻心有靈犀地握住他一隻手,輕輕捏了捏。
明珠公主正處於震驚中,並未注意二人曖昧不已的舉動,追問道,“他在誰床-上?”
“鄒氏,他二弟趙玉林新納的侍妾。”
“不可能
!你騙我!是他告訴你的吧?好哇,竟跑到皇兄跟前來汙蔑玉鬆,找死嗎?”明珠公主忽然伸出手去掐有姝,鋒利如刀的金絲護甲差點戳到有姝眼睛。
九皇子想也不想就將她踹出去,反手將有姝拉入懷中摸索,額頭已冒出許多冷汗。原以為弱質女子構不成威脅,卻沒想到女子動起手來竟如此狠毒。他心中厭惡愈盛,命侍衛立刻將明珠公主拉出去。
明珠公主被攆走老遠還在不停叫囂,諸如:“定要去父皇那裡告狀”,“非君不嫁”,“你罔顧親情”等等。有姝側耳傾聽片刻,憂慮道,“她真的鐵了心要嫁趙玉鬆啊?”
“嫁就嫁,與我何乾?”九皇子把人拉入懷中,偷了一個糯米糕味道的吻。
有姝連忙吸了幾口龍津,又把主子嘴角的銀絲也舔乾淨。這都是好東西,不能浪費。
九皇子低低而笑,“有姝,你是不是屬狗?”
“對啊。”有姝懵懂點頭。
九皇子笑得越發歡暢,調侃道,“難怪這麼愛舔東西,來,再舔舔。”他指了指自己嘴唇。
有姝臉頰爆紅,這才知道主子在與自己開玩笑,連忙掙紮著想從他懷裡逃出去,卻被箍-住腰-肢,扔到軟榻上,好一陣揉搓疼愛。直吻到氣喘籲籲兩人才停下,有姝還記得先前那事,追問道,“你真不管明珠公主?趙玉鬆可不是良配。”
“我說的話她不會聽。她從小就不與我親近,甚至於我六哥、母後,也都把我當做外人,因為我一出生就被斷定為霸皇轉世,然後送入養心殿由父皇親自教導,一年也見不到他們一麵。有一年我母後被父皇的寵妃氣到,便偷偷來見我,想讓我幫她固寵,我沒答應,她便說‘隻當從來沒生過我這個兒子’。又有一年我六哥聽說我夜不能寢,便在我熏香裡下了能讓人一睡不起的慢性□□。我生而知之,這些手段又豈能奏效?故此很快就查出真-相,意欲稟告父皇,結果已有五六年未曾見麵的母後又來找我,磕破了頭亦要我幫六哥隱瞞。我最後答應了,但從此與他們再無來往。我這東宮,他們平日裡絕不會踏足,除非有求於我,或心存利用。”
九皇子這番話說得著實輕巧,有姝略一回味,卻品出許多心酸。原來主子這輩子過得並沒有他想象中那樣順遂,被親生-母親厭棄,又被嫡親兄長謀害,卻還要幫著隱瞞。他一定很難過吧?是不是夜晚更無法安睡?
思及此,有姝心如刀絞,立刻抱住主子,去親吻他額頭、眼瞼、鼻尖,把最溫柔的疼惜傾注在一個又一個濡-濕的印記中。九皇子反手將他摟緊,心中滿足地喟歎:對,就是這樣,更疼惜我一些,也就更愛我一點。
曆經兩世,他總算悟出一個道理,麵對有姝,最恰當的籠絡方法不是剛強沉穩且事事周全,而是要讓他知道,你曾經受過多少磨難,亦遭受過多少苦楚。因為你若是不讓他知曉,他永遠都無法體會。他的頭腦,絕不會去思索這些太過複雜的問題。
然而他一旦體會到了,就會處處為你著想,時時為你考慮。他的性子就像一隻忠心護主的小狗,需得好好調-教才能感情愈深,需得有什麼說什麼才能徹底穎悟。
這樣的寶貝最是磨人,也最是迷人,難怪自己前後兩世都栽在他手裡。九皇子偏頭,親吻少年耳廓,溫柔萬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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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今日也表現得十分平靜,參加了朝會、上了課、習了武,臉上時時刻刻帶笑,言辭亦溫和有禮,倒有了幾分霸皇的影子。臨到傍晚,該回家時,他牽著一匹馬走到少年跟前,“會騎馬嗎?”
有姝本想點頭,憶起上次改換字體的事,又連忙搖頭,雙手背到身後,胡亂攪動。對主子說謊時,內心的愧疚感是很難克服的,他必須儘力掩飾才好。
然而他自以為遮掩得很好,心虛的表情卻怎麼也控製不住,更何況他已點了一下頭,卻又開始猛搖,傻-子才看不出來
。薛望京連忙背轉身忍笑,暗道殿下運氣真好,竟找了這麼個活寶。
九皇子以拳抵唇,微微咳嗽。他不但知道有姝在說謊,還能猜到他為何說謊。這小東西明明會騎馬,卻告訴自己不會,不就是為了讓自己抱抱他嗎?罷了,他喜歡黏人就讓他黏,反正這輩子也沒想分開過。
思及此,九皇子眉眼飛揚,心情大悅,雙手掐住少年纖細的腰-肢,將他舉到馬背上,然後自己也翻身上去將他抱住。
有姝以前學騎馬時經常被主子這樣抱著,便也形成了習慣,背部一碰到他溫暖的胸膛就挪著屁-股往他懷裡縮,依戀之情溢於言表。九皇子見狀越發得意,一隻手握韁繩,一隻手勒緊他細-腰,疾馳而去,複又擔心跑得太快會縮短相擁的時間,又改為信馬由韁,漫無目的的亂逛。
直逛到日落西沉,天光儘收,二人才終於到得趙府。
“這個拿去防身。”九皇子從馬鞍包裡取出一個半尺長的木盒。
有姝打開一看,卻是一柄通體漆黑,隻在刀柄和刀身刻滿朱紅梵文的匕首,雖已鏽跡斑斑,黯淡無光,卻透出一股極強大內斂的威壓。這種威壓常人感知不到,除非像有姝這樣的精神係異能者,或對氣機更為敏銳的妖魔鬼怪。
“這是什麼?”他愛不釋手地撫摸。
“這是烏斯藏活佛贈送給宗聖帝的靈武,名喚‘誅魔’。最近世道有些不太平,你拿去防身。”想起鄒氏怪異且可怖的死相,九皇子目中流露出一絲隱憂。竟連他的暗衛也查不出是誰動的手腳,可見背後之人實力非凡。
有姝正缺這樣一件神兵,也就欣然收下。他將匕首掛在腰間,走一段路便摸上一摸,很是喜歡珍重,到得飯廳,就見王氏正愁眉不展地盯著自己。
“娘,你怎麼了?”他走過去詢問。
“兒子快坐,晚膳馬上就來。”王氏將他拉到身邊落座,低語,“九皇子送你回來的?你倆共乘一騎,還在街上逛了小半個時辰?”
有姝乖乖點頭,伸手去拿桌上的糕點。
王氏臉一垮,像是要哭,卻不忍心苛責兒子,隻強笑著叮囑他少吃糕點多吃飯。僵坐片刻後,她衝陪房使了個眼色,陪房微微點頭,轉身出去,很快又領著一名長相姝麗、身段婀娜的少女進來。
王氏尚未開口,有姝就已放下糕點,目光灼灼地看過去。
從未見兒子對哪個女子稍加側目的王氏心道有戲,忙不迭地介紹起來,“這是娘給你挑的婢女,年方十五,名叫桃紅,從今兒個起就在你房裡伺候。你長大了,該知事了。”
有姝呐呐點頭,並未聽出王氏話裡有話。他的全副心神都被這名少女吸引過去。不,用少女這個詞彙卻是錯了,它分明是昨晚被兩枚迅雷符炸死的妖物!腦袋和心臟全都碎成肉沫,它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
有姝心裡掀起一道道驚濤駭浪,麵上卻半點不露。既能殺它一次,就能殺它二次、三次、四次,經驗多了總能摸索出徹底殺死它的辦法。但現在,還是再來殺它第三次看看。
思及此,有姝收回目光,垂下腦袋,用精神力把臉蛋憋紅,做出一副情竇初開卻羞於表達的模樣。王氏見了大為歡喜,連忙讓桃紅上前伺候晚膳。桃紅夾什麼有姝就吃什麼,還頻頻偷看她臉色。
桃紅似乎也很羞赧,完全不敢與公子對視,不經意間被他碰到手背,還嚇得倒退幾步。撇開它渾身惡臭不提,在這一瞬間,有姝終於從它眼中捕捉到破綻,方才它是真的被嚇到,而不是做戲。看來連續被一個人殺死兩次,哪怕道行再高深的妖物也免不了心生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