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夏琛遣東哥兒去尋傅瞻,這幾日在城中給傅瞻做個向導,還特批了一筆經費,用來招待客人。
南哥兒對兄長這份工作羨慕不已,嘟囔著說小叔偏心,讓他哥陪吃陪玩兒。
夏琛一個冷眼睇過去:“若是讓你招待客人,你是不是就帶著人家住在食堂了?!”
“也不一定。”南哥兒小聲嘀咕:“還能去商鋪轉轉......”
夏琛氣結,這種混吃混喝的性子,竟然還能騙到小姑娘?那柳嬌莫不是腦子壞了。
東哥兒領了任務,往宿舍樓跑了一趟,回來卻跟夏琛說,傅瞻被孟家請去了。
“孟家?”夏琛心中大感驚奇,先生還好,師母對傅瞻的排斥,幾乎就寫在了臉上。
昨個一同出去見傅瞻,夏琛很擔心他們見麵會打起來,後來雖然沒有發生肢體衝突,但是師母也早早拉走了忘塵,不願意讓他們二人有過多接觸,怎的會突然請傅瞻去他們家?
“你確定是孟家,不是忘塵?”夏琛忍不住又確認了一遍,或許是忘塵找傅瞻有事,單獨相邀。
“不都一樣嗎?”東哥兒一臉迷茫,見他小叔滿臉的不認同,他仔細回想了一番,道:“跟他同屋的人說,是小孟先生來請的人。”
夏琛年紀小輩分大,孟明峻是他師弟,算他一輩,但年紀比很多人都小,他們便乾脆叫他小孟先生,以區彆他父親。
“這就怪了......”夏琛心中更奇,小師弟可是站在他娘那頭的,昨個兒還想跟傅瞻打架來著,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變了心意。
壞了,難道是想把傅瞻騙出去打一頓?可他打不過傅瞻啊!
夏琛心驚肉跳,雖然之前嫌棄這個便宜義兄太渣,但是接觸之後發現,這人好像不像他想的那樣,跟忘塵錯過,還挺可惜的。
當然,他也沒有想撮合兩人什麼的,就是覺得,彆讓兩人的關係繼續惡化下去了。如果傅瞻打傷了小師弟,一準要完蛋。
溫束猜夏琛的心思,一猜一個準,一見他轉著眼珠子滿臉驚恐,就知道他想歪了。
本來再見傅瞻,他沒打算跟這個上一世的同袍多打交道,沒曾想竟意外承了他一份情。
以他的耳力,昨夜簷下那兩人的談話,他聽了個一清二楚。
他想靠著日久天長的陪伴慢慢消磨夏琛的意誌,讓他逐漸習慣自己離不開自己,最後將人攏在掌心,一點點吞吃入腹。
至於如何讓他家遲鈍的小騙子明白他的感情,他多次暗示,卻都被硬邦邦地擋了回來,溫束摸不清他的想法,不敢貿然行動。
前世尚為人的時候,他習慣謀定而後動,成為不化骨之後,反而肆意許多,想到什麼就去做什麼,徹底放縱起來。
但是對夏琛,他一點兒都不敢輕慢,他撿起自己所有的耐心,編織了一張巨大的網,將人困在裡麵,慢慢收緊繩子,生怕驚動了他。
傅瞻說了那麼多定國公府之事,溫束聽著隻覺得乏味,剛重生時執著的複仇,那種恨不能毀天滅地的心情早已淡去。
甚至如果夏琛不問,他早已忘了這麼一家子。
傅瞻突如其來的一問,他也是未曾想到的,當時他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努力想要聽清楚答案。
意料之中的反駁,但或許是太過期待,那一刻突然襲來的巨大失落感,讓溫束差點控製不住情緒。
他聽著夏琛一句句反駁傅瞻,不光否定自己的感情,還否定他的。
他多想衝出去,告訴他,誰特麼把你當兄弟?!單純?你知不知道,每日每夜,每時每刻,我都在心中如何暢想,將你軟化了教乖了,一點點儘情享用。
幸而長久以來的鍛煉讓他控製住了自己,他聽懂了傅瞻話語裡的暗示,在冷靜下來後,也咂摸出了夏琛焦急態度下的忐忑與不確定。
越是大聲,越是心虛。
越是重複,越是畏怯。
溫束沉寂的心臟開始劇烈地跳動,他一動不動地坐在屋裡,聽著夏琛開門送傅瞻。
他幾乎機械地站起身,在原地怔愣了一會兒,才猛地醒神,去拿了件鬥篷,想想又尋了盞燈籠。
料峭的寒風吹不散他心頭的火熱,他目不轉睛地看著來路,黑夜遮蔽不了他的視線,他清楚地看見,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夏琛臉上綻開的巨大的喜悅。
好似一切塵埃落定,溫束聽見自己心中有道聲音說:“他是你的了。”
兩人並肩而行,耳邊是夏琛急促的心跳聲,眼角餘光裡,他家小騙子將臉擋在兜帽下,偷偷地拿眼看他。
“不著急。”溫束心中對自己說,人已經到手了,這是世間隻有一件的珍惜寶物,值得他用儘所有心思,他得慢慢來,不能嚇到他。
至於傅瞻,看在他勉強算幫了忙的份上,溫束決定不給他使絆子了。
“或許是孟家邀請他去做客也說不定。”溫束說。
“怎麼可能?!”傅瞻真要上門,孟夫人不拿掃帚攆他出去就是好的了,怎麼可能主動邀請他。
溫束笑笑,沒跟他爭論,反而出了個主意:“讓人去孟家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