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陛下,鬱爾不止私藏刻刀,她還從造辦處偷了塊玉料!”清姿稟告道。
鬱爾手裡的玉佩被生生奪了去。清姿將其呈到蕭易麵前,“陛下請看,這玉料價值不菲,絕非她一個小宮女所能擁有!”
清姿、清漪二人仗勢欺人慣了。但她們二人仗的是君王的勢,誰也不敢站出來為這小宮女求情。畢竟她初來乍到,也不得皇帝信任,比不得清姿清漪在禦前得臉。
“玉料是奴婢花了一百兩銀子買的。”鬱爾反駁。
一百兩銀子絕非小數目,眾人皆不信她一個小宮女肯用這麼多銀子買塊羊脂料。
蕭易拿起還未雕完的玉佩翻看,緩緩道,“螭龍,寓意男女之情。”下一瞬淡漠的眼神落在小宮女身上,“你有心上人了?”
鬱爾懵然。
一眾宮人不敢言語,不知皇帝此話的意思。
“你跟朕進殿來。”
啊?
鬱爾站在原地,還是侍衛輕推她,她才跟著皇帝進殿。
殿門一關,偌大禦書房隻她與蕭易二人。鬱爾不知這小小一塊玉佩,會嚴重到皇帝需要親自過問的地步。
“告訴朕,你這玉佩是要送給心上人?”
鬱爾舌頭打結,“不、沒有、不是這樣。這玉佩是奴婢雕來贈給好友的。奴婢、奴婢前段日子受傷,奴婢的好友重金購了一瓶藥膏贈給奴婢,所以......這玉佩是回禮。奴婢花光積蓄購得的料子,奴婢不想被清姿搶走。”
君王指腹磨著玉佩,眼睫低垂,下顎線如刀刻般,旁人看不出是個什麼情緒。
鬱爾現在滿心滿眼都想著君王能將玉佩還給她。
他坐擁天下,庫房裡多的是奇珍異寶,兩年來她跟在貴妃身邊,皇帝的每一樣賞賜都精致華貴。
這等材質的玉料於他而言隻不過能做常服上的扣子,她不明白皇帝為何扣著不給她。
“陛下,能不能將玉料還給奴婢?”
蕭易輕輕摩挲半成型的玉料,“你這位朋友是誰?”
“......”
啊?鬱爾不敢道出實情,扯謊道,“一個小宮女,奴婢與她以前一同在老太妃身邊當差。”
皇帝沉靜片刻,將東西遞給她。
“朕竟然不知你會雕玉佩。”
啊?
“奴婢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宮女,陛下自然不了解奴婢。”她回道。
蕭易薄唇輕抿了下,看著麵前膽戰心驚的小宮女,“你搬一把椅子坐在朕身邊,朕看著你雕。”
啊?
鬱爾困惑。造辦處的工匠手藝精奇,皇帝怎麼不去瞧?還非要看著她雕玉?
但她還是乖乖的搬來椅子坐到皇帝身邊。
案上堆砌著書卷奏疏,邊上空著四四方方一小塊地方,鬱爾從書架上取來紙頁墊著,拿起刻刀頓了片刻,“陛下,螭龍真有男女之情的意思麼?”
蕭易稀鬆平常輕應了聲。
“可是我這位朋友也是個小宮女。”她自言自語,“要不要改雕其他?”
蕭易正從一堆卷宗中取東西,聞言停下動作,“你確定你這位朋友是宮女?”
清淡的聲音灌入耳朵,鬱爾茫然抬頭,隨後磕磕絆絆解釋道,“奴婢自然、自然確定。奴婢與她從前一起在太妃宮裡當差的。”
她很確定凜就是宮女,可能在禦膳房或者禦藥房當差。凜在她心裡的形象就是溫柔似水的姐姐,懂得很多道理,也會教她很多,大約比她長幾歲。
“螭龍也有吉祥之意。”蕭易翻開卷軸。
原來如此。
鬱爾安安靜靜坐在禦案邊,殿內暖融融的,她專注認真。但雕刻這門技藝實在難,一不留神,雕刻刀便在食指指腹劃破一道口子。
她習以為常地含住流血的指尖,淡淡的鐵鏽味在唇齒間散開。
自從開始雕玉佩,手指上大大小小十多道傷口。
一道目光落在頭頂。
鬱爾愣愣地仰頭,君王握著一卷軸,眼神淡淡地看著她。
小宮女坐在寬大的圈椅之中,襯得她愈加纖瘦年幼,發絲因為與清姿她們打架,毛躁淩亂。
皮膚雪白,一雙手腕軟軟的,手掌也軟軟的。
兩人平靜地對視著。鬱爾放下手,卻渾然不知唇邊沾染了指尖鮮血,襯得皮膚愈加雪白。
蕭易側眸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