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忽然想起,江正書剛來時,他是當著江正書的麵記錄的他的籍貫,那繃緊的心又鬆了開來。
顧錦不知道江正書是怎麼寫的,好奇的溜下炕來到桌前,見他寫在桌上的字端端正正,比自己和沈景城寫的好看多了,目光頓時有些羨慕。
要是自己也能寫出這樣的字就好了。
沈景城見她眼裡都是驚歎,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問江正書:“你教的學生中可有考過功名的?”
“有,有的。”江正書連連點頭,生怕沈景城會嫌棄自己不中用,急忙說道:“我教的學生中十之六七都能考上童生,舉人能有十之五六,秀才不算多隻有十之二三,進士少些,隻有十之一二。”
說到最後江正書有些忐忑起來。
其實他的學生中能考中秀才和進士的人應該更多一些的,隻是到了最後那些人都嫌他不會人情往來,不能在他這尋求更多的出路,到了最後階段就另尋其他先生去了,如果加上那些人,他的學生真的是人才濟濟。
沈景城聞言卻目露疑惑,沒有讀過書的人可能不了解江正書說的這個概率究竟有多難能可貴,但重來一次的沈景城卻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先生教書既然如此好,為何會落到如此地步?”沈景城問。
像他這樣的教書先生,無論到哪裡都會有人搶吧?怎麼就孤身一人流落到了這裡?
江正書聞言卻垂眸不說話了,瘦骨嶙峋的身形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蕭索與悲愴,儼然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沈景城與顧錦對視一眼,拉著她走到炕邊離江正書稍遠一些悄聲與她低語:“這人聽著教書還不錯,咱讓他試試?”
經過這幾年沈景城一再推脫,顧錦卻以為他並不想讀書,輕輕的說:“你要是不願讀書的話,也可以不讀的,不用勉強。”
“誰說我不願讀書的?”沈景城望著她清亮的眼睛,低眸含笑:“我願意的,隻是沒遇到好先生,不想將就而已。”
顧錦見他如此說,遲疑的問:“那……我們試試?”
兩人的聲音很小,坐在椅子上的江正書根本聽不清他倆說的什麼,緊張的放在膝蓋上的兩隻手不停的收緊。
秋收結束後,西村的家家戶戶都有二畝地的收成,唯獨他因為來的太晚,那時候已經過了耕種秋糧的節氣,是半點收成也沒有,從沈景城家糧食入倉不再管飯後,他已經餓了兩天了。
可除了教書,他也沒有彆的本事,而西村的人就算比他強些,也沒強到哪裡去,能讓他混口飯吃的,也就隻有沈景城這裡了。
要是沈景城不想用他,他都不知道該怎麼熬過這個冬天。
就在江正書忐忑不安時,忽然就聽到沈景城的詢問聲:“你想要多少束脩?”
江正書聽得一愣,反應過來後驚喜連忙說:“不要束脩,管我吃就行。”
他怕要的太多,連個混口飯吃的機會都沒了。
“那怎麼行?”沈景城滿臉不讚同的說:“您看這樣行不行,除了管吃,每季我再管您套衣裳,我看您年紀大了也是孤身一人,要是您願意,我和內人可以負責給您養老送終,要是您不用我們養老送終,就每年給您二兩銀子,如何?”
養老這個提議是他想出來的,倒不是他對江正書沒有半點防備之心,而是從這人來到西村的表現來看,著實是沒什麼威脅性,再加上一個好的教書先生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這人教書的能力真像他說的那樣,那麼留下江正書絕對利大於弊。
而要想真真正正留住一個人,就得拋出人家最渴求的東西。
試想一個孤身一人的老人家,最想要的是什麼呢?
身後事絕對在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