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徵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這麼驚險過。
在看到棍子的第一時間,他下意識抱住腳邊的阿苞,往下一躲。
紀衡約連刀都來不及出鞘,直接舉起,橫著格擋,將棍子彈開。
棍子“咣當啷”地在地上滾了四五圈。
鬱徵驚魂未定,抬眼看去,門裡撲出個頭發稀疏,胡子發白的瘦高個男人。
那人臉皮乾黃,一臉怒色,看著很是嚇人。
胡心姝趕忙挺身擋在鬱徵前麵,朝那人行了個禮:“竹夫子息怒,這孩子沒碰到您的青糧。”
鬱徵聽到這裡,才知道這就是那種被叫做青糧的植物。
阿苞的小腦袋從鬱徵懷裡擠出來,對竹夫子說道:“老爺爺,對不起,我沒……”
竹夫子臉上嫌惡之色未減,根本不聽人解釋,揮著手道:“少廢話,快滾快滾。”
竹夫子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伯楹說道:“老神仙,我家殿下是新封的邑淶郡王,特來此地,想買一些青糧的種子。”
竹夫子聞言臉色變得更差:“什麼郡王?到山下擺你們的威風去。彆說我不賣種子,就算我賣種子,也不賣給你們這些四體不勤的公子哥。”
鬱徵出了京城之後,還是第一次被人當麵這樣說。
他還未如何,伯楹與紀衡約的臉先黑了,主辱臣死,他們當臣子的,紀衡約的手放在刀柄上,看起來要隨時出鞘。
鬱徵做了個下壓的手勢,對兩人說道:“算了,不要強求,這位家裡的種子恐怕也所剩無幾。”
“誰沒種子了?”竹夫子大著嗓門打斷他的話,冷笑道,“老夫這裡種子多得是,就算賣給你,你們這種五穀不分的人,會種麼?”
“竹夫子。”胡心姝聲音低沉下來,眉眼也變得陰鬱,“鬱兄於種植一道有靈,我才帶他上來看看,你……”
“哪來的騷狐狸?”竹夫子在鼻子底下扇了扇,“乳臭未乾也敢在我這裡大放厥詞。”
竹夫子此話一出,胡心姝最後一分笑意也沒了,冷道:“都說草木院的種植技術獨步天下,我看也未必,這從山魈那裡偷的種子不就種不活麼?”
“豎子敢爾!”
“惱羞成怒了?可憐這種子也生不逢時,給我兄弟好歹還能發發芽,落在蠢材手裡隻能爛在地裡了。”
“吼!”竹夫子聽到這些話,嘶吼一聲,瘦長的身軀忽然拉的更長。兩隻手竟變成了褐色的鞭子朝他們甩來。
紀衡約早就在按刀,見狀毫不猶豫地拔刀,迎了上去,一刀斬斷竹夫子甩來的褐鞭,卻也並另外一根褐鞭抽了一道。
胡心姝伸手一抽頭上的淺綠色發帶,頭發披散下來,長度暴漲,直接及膝,同時,淺綠發帶如同蛇信一般,鑽過竹夫子舞得密不透風的鞭影,直接向他剜去。
三個人瞬間打成一團。
戰鬥很是激烈,片刻後,紀衡約身上的血色最多,竹夫子次之,胡心姝一身白衣依舊乾乾淨淨。
伯楹嚇得麵色發白,擋著鬱徵,嘴裡念叨:“殿下,我們趕緊避一避,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鬱徵緊盯著戰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術士與常人不同,卻也是人,出不了大事。”
大夏國力強盛,他身為郡王,若是在這遇險,肯定有一大幫人要跟著倒黴。
眼看著紀衡約漸漸不支,鬱徵抱著阿苞避到一邊,目光在四周逡巡:“找找周圍有沒有人可以求救。”
伯楹趕忙應下。
兩人都在找,奈何這裡實在偏僻,一時半會也沒什麼路人。
眼看混戰團內,紀衡約身上的血跡越來越多,鬱徵忽然開口朝胡心姝喊道:“胡兄,有餘力的話,幫我護一護紀將軍。”
胡心姝似乎就在等他這句話,他一說完,立刻道:“鬱兄有命,豈敢不從?”
胡心姝說完,手上發帶的攻勢一下變得淩厲。
那竹夫子遇強則強,攻勢竟然也跟著快了三分。
胡心姝那邊還好,紀衡約一身鮮血,眼看著騰挪不動。
鬱徵見此情景,突然將阿苞往伯楹手裡一放,沉聲道:“看好世子。”
沒等伯楹反應過來,鬱徵直接抄起伯楹腰間掛著的長劍,快步上前,找準機會,“叮”一聲,將劍橫在竹夫子與紀衡約前麵。
“殿下”、“鬱兄”,幾道喊聲同時響起。
誰都沒有料到他會突然來這麼一下,格擋的格擋,收手的收手,一時間,除阿苞外,所有人都嚇到了。
伯楹更是險些驚叫出聲。
鬱徵穩穩地站著,腰背挺得極直,素白的手握著的長劍紋絲不動。
竹夫子興許顧忌著他的郡王身份,冷冷盯著他,也沒動作。
紀衡約流著血喘著粗氣,還想走到鬱徵前麵去,幫他擋住竹夫子。
鬱徵抬手將紀衡約按回去了,盯著竹夫子道:“原本以為竹夫子是個曠達君子,不曾想不過傲慢粗人罷了。”
竹夫子惡聲惡氣:“粗人也比你們這種偽君子好。”
鬱徵微抬下巴:“那可未必。我們不會因為自己種不出青糧,提一句便被戳到痛處,惱羞成怒。”
“誰惱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