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進去彙報後,很快傳出命令,說郡王正在養病,不便見外客,還請郡守先回去。
京都送來的隻是命令,並非聖旨。
繆鐘海碰了個軟釘子,麵上擠著笑說他過兩日再來探病,京中傳令將邑淶的宗室貢田一並劃到了郡王府,還請郡王抽空查看。
鬱徵倒不是真想給他難堪,而是府裡有竹夫子與大熊貓,不便見客。
鬱徵躺在床上,竹夫子與大熊貓都站在他身側。
竹夫子那張乾瘦蠟黃的臉上表情很是嚴肅。
大熊貓站在他後麵,毛茸茸的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麼表情。
鬱徵將剛被把過脈的手縮回去:“病情很嚴重嗎?”
竹夫子看他:“你沒病。”
鬱徵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臉上滿是意外的表情:“當真?”
“自然是真的。你沒病,隻是快成陰間人。”
陰間人,難道換回了自己的身體,身體變成了死亡狀態?
鬱徵心底一沉,盯著竹夫子:“還請竹夫子彆開玩笑。”
竹夫子搖頭道:“你體質本就偏陰,這陣子引多了月華,甚至凝月華為露,將身體洗滌一遍,直接將你身上的塵氣洗去大半,自然快成陰間人。”
鬱徵:“我看他們狐族和黃皮一族引動月華都沒事,因我是人,所以不成麼?”
“當然不。他們也有事,隻是他們引動月華隻能引動些許,不像你,隨手一抓,便能凝結成露。”
鬱徵沉默。
竹夫子道:“福兮禍之所伏,你身體要想好轉,多食陽性食物,多曬太陽,謹慎引動月華。”
竹夫子的醫囑到此為止,說完讓出位置,示意熊貓上前。
熊貓走上前,毛茸茸的爪子搭在鬱徵皓白的手腕上,搭了半日,熊貓眨巴著黑色的眼睛,從隨身攜帶的小布包裡掏出紙筆,寫道:我與竹夫子意見一致。
寫完,它抽掉上麵的紙,又寫了一句:除以上治療方法外,還可以找陽氣足的人雙修。
鬱徵看到前一句話還有些沮喪,看完後一句哭笑不得:“我知道了,多謝。”
熊貓點點頭,又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輕拍了他胳膊一下,表示安慰。
鬱徵被拍了之後,心頭一鬆,抬頭朝熊貓笑了笑。
竹夫子與熊貓都沒什麼有效的方法,鬱徵留他們在府裡住了一宿,第二日分彆給過報酬之後,派人送他們上山。
竹夫子上山後,托侍衛給鬱徵帶了一小壇酒。
說這壇酒指山魈處得來,由青糧米釀造,不知道裡麵浸透了什麼藥材,酒性霸烈,最適合陰性體質療養,讓鬱徵每晚喝一小口。
酒用一個烏陶壇子裝著,略打開一條縫隙就能聞到裡麵濃濃的酒香,一聞就知道是好東西。
這種珍奇之物,鬱徵受之有愧,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禮,隻能回信再三道謝。
竹夫子收集了這酒,應當是愛酒之人。
府裡也有青糧米,鬱徵讓人稱了二十斤青糧米,煮熟放涼後與酒曲攪拌。
釀酒的原理都一樣,這二十斤青糧米應當也釀得出酒來,隻是酒的品質可能差些。
找到了生病的原因,鬱徵暫時不敢引動月華,安安生生地在府裡休息了好幾天,每日都曬太陽喝酒,另外配上溫補的藥湯。
這麼養了小十天,他總算緩了過來,不至於渾身酸脹難挨。
人緩過來了,他打算去看看他那便宜老爹撥給他的宗室貢田。
宗室貢田也在蓬定縣,就在郡王府的另一邊。
當時修郡王府還是依據宗室貢田修築,因此兩地隔得並不遠。
隻是鬱徵很少出門,並沒有注意看。
繆鐘海上次碰了個軟釘子,沒親自陪同,指派手下的田官出來陪鬱徵。
田官名字叫周兆,矮小乾瘦,麵龐黝黑,看著很是老實。
他特地帶了地契與地圖來,一見鬱徵便雙手奉上。
鬱徵仔細看完地圖:“宗室貢田有兩千三百畝?”
兩千三百多畝,這是一片龐大的土地。
他上輩子用的標準足球場,麵積差不多是十畝,兩千三百畝,相當於他憑空得到了兩百三十個足球場那麼多的耕地。
這麼大一片耕地,足夠解除他目前的困境。
鬱徵目光閃動,看向周兆。
周兆回答:“回殿下,是。這兩千三百畝田中,有一千三百畝水田,八百畝旱地,兩百畝沙地,之前租給佃戶,今冬都收了回來。”
鬱徵立刻道:“備車,我們去看看。”
馬車從郡王府出發。
周兆得了一匹馬,騎在前麵為鬱徵他們帶路。
馬蹄噠噠,走了大半時辰,周兆把眾人帶到一座山頭上麵,對正下馬車的鬱徵說道:“殿下,這便是貢田。”
鬱徵下了馬車,站在山頭上看。
底下的貢田平坦如湖麵,從山這邊望到那邊,一眼看過去的,都是他的土地。
貢田中央靜靜流淌著兩條河,河流在下遊交彙,水量很是充沛。
土地今年應該被耕種過,上麵留著短短的稻茬。
可能為了讓耕地休養,現在上麵並沒有種任何作物,隻有星星點點的野草長在上麵。
稻茬下麵的土是烏黑的泥土,遠遠看過去,鬱徵也知道,這樣的土必定肥沃。
鬱徵眼裡閃動著光芒:“好田。”
周兆聞言露出幾分驕傲:“這是十裡八鄉最好的田,每年種出的糧都要比其他地方多一兩成。”
鬱徵問:“田碑在哪?”
“一塊在河交彙的地方下麵,另一塊在那邊山的山坳裡。卑職帶您去看,隻是田裡不好走馬車。”
鬱徵豪情萬丈:“無礙,我們走著去便是。”
當晚,鬱徵入睡時,他又做了那個在高空中巡視土地的奇怪夢境。
隻是這次,亮起來地方不僅是郡王府,還有他下午見過的田。
夢境中,除這兩個地方是彩色之外,其他都一片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