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在上頭拿著粉筆一點一點地講:“在滿足正態分布的前提下,95可信區間的計算公式是,μ±196s√n……”
許星洲長長地打了個哈欠。
然後,她從自己的挎包裡摸出隻kindle,上麵被她貼滿了星星月亮的小貼紙,又滿是劃痕,顯是已經用了很久了。
秦渡眉峰挑起。
許星洲的帆布挎包上印著《塞爾達:荒野之息》的林克,彆了許多花花綠綠的小徽章。她身上的每個地方都色彩斑斕,細白的小臂上還貼了個幼稚的、妙蛙種子貼貼畫,也難怪會把kindle貼成那個鬼樣。
許星洲身上到處都透著對生活的喜愛,猶如吹過世間的、繽紛的風。
“看什麼?”秦渡問:“什麼書?”
許星洲一怔,道:“《高興死了》。是一個抑鬱症、焦慮症、回避型人格障礙、自我感喪失症的樂天派女人的自傳。”
秦渡盯著屏幕看了片刻,嘲諷道:“樂天派和抑鬱症有什麼關係?這種都能出版,還翻譯成多國語言,服了!還有人買賬。”
許星洲霎時一腔柔軟情懷一掃而空,覺得不能和理工男溝通!可是她命門還被人攥手裡呢,簡直敢怒不敢言……
如果小時候真的學了柔道就好了,許星洲心想,可以現場就把秦渡這個混蛋打粘在地。
秦渡感應到什麼似的嘲道:“對師兄尊敬點,要不然晚上堵你小巷子。”
許星洲又氣又怒,都快帶哭腔了:“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師兄可沒欺負過你,”秦渡懶洋洋地往後一靠,盯著許星洲的眼睛,慵懶地說:“是你主動要和師兄約架的,師兄我隻是提醒你咱有個約定而已。”
許星洲有口難言:“我……”
秦渡眯起眼睛道:“不是你說的嗎?”
“這些小姑娘就由我帶走了,”秦渡不經心道:“想找爸爸我算賬我隨時奉陪,爸爸跆拳道黑段柔道精通!隻要你能找到我,約個時間,我一定讓你……”
“好好出……”秦渡朝椅子上一靠,頗覺有趣地盯著許星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完那段羞恥的台詞:“這、一、口、惡、氣。”
秦渡一邊念,一邊意識到這姑娘生就了一雙乾淨執著的眉眼,猶如寒冬長夜中不滅的火光。
他看著那雙眼睛變得水汪汪的。那姑娘眉毛一抽一抽,嘴唇發抖,臉蹭地漲紅,幾乎要被他逗弄哭了。
“你……你……”
許星洲羞恥到想殺人,一早上秦渡用約架用柔道用跆拳道和‘師兄’二字折磨她脆弱的神經,終於碰及了她兩個周都不願回想的、羞恥且中二病的過去——
“——你他媽給老子滾!”
許星洲怒吼著,抄起那本足有一斤半重的應統,在課堂上朝秦渡師兄劈頭蓋臉地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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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放晴,榆樹枝頭喜鵲啁啾,燦爛的春光灑進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教室。
“年輕嘛,”老教授寬容且慈祥地說:“我完全理解同學們上了大學之後日益增長的交|配需求。”
下麵爆發出哄堂大笑。
許星洲雖然慣於做最特立獨行的野雞,卻這輩子都沒出過這種洋相:她居然和另一個、完全沒人認識的秦渡一起站在教室前排——許星洲亂七八糟地想起這位老教授睚眥必報,連上課遲到都得站在講台上高歌一曲‘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在課堂上鬨出這種亂子來,老教授多半要扒她一層皮。
“但是暴力是不對的,”老教授道:“我強烈斥責許同學訴諸暴力的行為!擾亂課堂秩序尚在其次,在公共場合侵犯同學的人身權利,甚至讓我覺得我們的教育出了問題。師者教書育人,我希望你在這裡對這位……”
老教授看著秦渡,讓他自報家門。
秦渡從善如流地道:“秦渡,老師。我是數科院大三的。”
許星洲一聽頗想現場嘔血,老教授說:“好。我希望你在這裡對你的秦師兄說一聲‘對不起,師兄,我不應該打你。’”
他是故意的!這個老教授絕對是故意的!
許星洲眼淚水兒都要呲出來了,求救地望向自己剩下的倆學霸室友……學霸室友不為所動,甚至舉起雙手,做好了鼓掌的準備。
人間沒有真情……
許星洲隻得認清形勢,屈辱地道歉:“……對不起,我不該打你。”
老教授正準備點頭讓他們滾下去,秦渡卻告狀道:“老師,許同學沒有叫我‘師兄’。”
許星洲:“……”
老教授訝異地問:“你想讓她叫你一聲師兄?”
秦渡看了一眼許星洲,繼而十分凝重、萬分正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