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1 / 2)

我還沒摁住她 星球酥 10502 字 8個月前

許星洲一句話也不說, 秦渡隻當她是困了。

女孩半閉著眼睛靠在他的車裡, 頭發絲一根一根地往她的裙子裡滴著水。秦渡伸手試了一下空調,擔心她感冒,然後將暖風擰大了一些。

許星洲微微動了動,秦渡注意到她十指凍得發青,仍抱著他濕淋淋的外套。

秦渡說:“外套放在後麵。”

許星洲順從地把外套卡在了後頭,仍是不說話。

“彆急,”秦渡看了看表,寬慰道:“十二點半之前師兄一定把你送到, 你們宿舍不是沒有門禁嗎?”

許星洲點了點頭,表示沒有門禁,茫然地望著窗外。

秦渡便不再說話, 讓許星洲在車上先小憩會兒。

車裡隻餘夾道的路燈飛速掠過時的光影,和呼呼的引擎轟鳴聲。他們穿過郊區, 車窗外靜謐的雨夜裡, 開始出現燈紅酒綠的顏色。

紫光之中, 許星洲突然道:“秦渡,站在懸崖邊上過嗎?”

秦渡一愣:“……懸崖沒有, 去過蹦極。”

“蹦極我也去過。”許星洲輕聲道:“——我說的是懸崖,下有深淵的那種,站在邊上往下看,甚至會覺得一股吸力。”

秦渡說:“沒去過, 對這種景點沒有興趣。”

許星洲笑了笑,道:“不要去的好。”

“人的情緒是無法自控的, ”許星洲茫然道:“你可能現在覺得站在深淵邊上就想跳下去是件蠢事,但是我看來不是。”

秦渡一怔,望向許星洲。

許星洲自嘲地笑了笑:“……我是那種,會真的受到深淵勾引,跳下去的那種人。”

那其實是許星洲一生為數不多的、願意直麵自己的時刻,可她用最模糊的語言糊弄了她每天都會有的衝動,猶如一場策劃已久可最終成為臨時起意的求救。

秦渡:“……”

秦渡沉默了許久,許星洲說出那些話時也沒想讓他回複——她這一席話說得極為無厘頭,甚至帶著點兒中二的味道,她都沒指望秦渡聽懂。

他應該會當醉話吧,許星洲茫然地想,或者當夢話也行。

可是秦渡終於慢吞吞地嗯了一聲。

“……懸崖有什麼怕的,”秦渡眯起眼睛:

“以後大不了不帶你去。”-

秦渡沒將他那輛騷包超跑開進校園。

晚春的雨落在繡球花上,劍蘭四處生長,秦渡步行送許星洲回了宿舍——她們宿舍區總有個朝馬路上開的門,秦渡將車停在了那個小門門口。

那時雨已經小了不少,整個宿舍南區籠罩在一片蒙蒙的細雨裡。

秦渡看著周遭的環境說:“南區這裡,確實還是破。”

許星洲點了點頭。

“……是不是很困?”秦渡莞爾道:“明早有課麼?”

許星洲慢慢地說:“……第二節。”

秦渡與許星洲撐著同一把傘,金黃的雨滴落在傘麵上,那個女孩子走在他的身側,眼睫毛長長地垂著,她的嘴唇猶如月季花瓣一般,是個非常適合親吻的模樣。

秦渡說:“淋濕了,記得洗個澡再睡。”

“……我們澡堂關門了。”許星洲不無嘲諷地道:“秦渡,你果然是沒住過宿舍的大少爺。”

秦渡噎了一下。

許星洲慢條斯理地說:“我大一入校的時候學姐就告訴我們,澡堂下午開門,晚上十一點關門,要洗的話最好是下午三點到五點之間去。我猜沒人告訴你吧?”

秦渡說:“……我報道的時候……”

——他想起他報道時連宿舍都沒去,直接去見了院長,連各類卡和校園網都是輔導員和後勤老師親自帶去插隊辦下來的。

“大一的時候是我第一次去公共澡堂,”許星洲看著秦渡,說:

“——然後我在那個澡堂洗了兩年澡。”

這就是明麵上我們之間的差彆,許星洲想。

說話間許星洲到了她的宿舍樓下,她從包裡摸出自己的一卡通,刷了門禁。

“謝謝你,師兄。”許星洲看著秦渡,說:“——謝謝你今天帶我兜風,帶我吃好吃的,這兩樣我都很開心。”

兜風很開心,油爆毛蟹也很好吃,她想。

秦渡從車上走下來的瞬間也很帥,許星洲喜歡秦渡踩著共享單車的身影,就像她喜歡秦渡從車上走下來的模樣一般。

我喜歡你的囂張與銳利,正如我喜歡你的不完美。許星洲想。

可是我自卑又害怕,她想。

——我自卑我的一無所有,自卑我的無家可歸,自卑我身上深淵一般的悲哀;我害怕你的遊刃有餘,害怕你的喜新厭舊,害怕一切我認為你會做出來的事。

許星洲不等秦渡回答,就走進了宿舍樓-

深夜雨聲連綿,將盛開的月季花打得垂下頭顱。秦渡單手撐著傘,夾著手機,靠在許星洲的宿舍樓下。

他從兜裡摸出根煙,以火機點著,於是在唰然的、茫茫黑雨之中,一星火燭亮起。

手機那頭嘟嘟響了好半天,才傳來肖然不耐煩的“喂?”一聲。

肖然不耐煩地問:“老秦你是想進黑名單了是吧,你什麼時候才能改掉你半夜三更奪命連環call的毛病?”

秦渡:“……”

秦渡問:“今晚發生了什麼了嗎?”

肖然似乎歎了口氣,在那頭和一個人說了些什麼,過了會兒聽筒裡傳來雨與風的聲音——肖然走出了室外。

“沒發生什麼吧。”肖然在電話那頭道:“至少我沒覺得有什麼。”

秦渡說:“許星洲下去吹了個風,回來就不太高興的樣子。”

肖然茫然道:“我猜是困了?畢竟她看上去作息挺規律的,和我們這種夜貓子不大一樣。”

“……困了才怪,懟我的時候精神得很。總不能有人在她麵前胡扯吧?”秦渡煩躁地道:“不可能啊,我身上一個八卦都沒有——這都多少年了。”

肖然:“……”

肖然想了想道:“話不能這麼說,指不定有人說你不近女色,是個基佬呢?畢竟我一直以為你高中會出櫃。嘴又毒,又怎麼都不談戀愛……”

秦渡簡直暴怒:“放屁——!”

秦渡又心虛地問:“……她總不能在意我初中談過的那倆校花吧?我都不記得她倆的臉了。”

肖然說:“你覺得她看上去智商很低?”

秦渡:“……”

“在意這種十年前黑曆史是不可能的,你信我。”肖然又問:“她是怎麼和你鬨的彆扭?”

秦渡羞恥地道:“……就是跟我旁敲側擊什麼深淵不深淵的,又是自己會掉下去啊什麼的,聽得我心驚肉跳……又拿我不知道他們南區澡堂關門了這件事來懟我,大概是嫌我和她差距太大了……”

肖然:“……”

肖然思考了很久,中肯地評價:“我一個肉食係怎麼知道草食係小姑娘的想法。不過人家是真的不想嫁豪門吧?”

“……”

秦渡沉默了許久,才羞恥地咬著煙:“滾。”

暴雨傾盆,花瓣順水流向遠方。秦渡狼狽地靠在許星洲的宿舍樓下,不知站了多久,褲腿被雨水濺得透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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