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落進靜謐的長夜, 路燈映亮世界。
許星洲靠在秦渡的懷裡, 黑暗之中,他身上還有股柔軟煙草香氣,分不清究竟是香水還是他犯的煙癮。
秦渡生怕她跑了,拽著她的手壓在兩人中間,然後把許星洲勒得緊緊的。
許星洲模糊不清地道:“那、那天晚上……”
秦渡:“嗯?”
“就是,”許星洲語言能力下降的非常厲害:“就……下雨的那天,高架橋,一群人聚在那裡聊天。”
秦渡立刻明白了是哪一天, 哪一群人,眯起眼睛:“記不記得長啥樣?”
許星洲想了好久,搖了搖頭, 道:“……師兄,他們說真師妹不會領來這種場合, 還說你對我還沒有你對你初中的時候……那幾個校花好。”
秦渡:“……”
許星洲看不到秦渡的臉, 隻聽得他不辨喜怒地嗯了一聲:“還說什麼?”
“沒、沒什麼了……說, 從我背的包覺得你不寵我。”
黑暗中,秦渡把許星洲抱得緊了一點, 許星洲聽見他粗重的喘息,猶如悔恨。
許星洲破碎地敘述道:“他們還問包一個我這樣的要、要多少錢……好像是十萬吧,我真的是十萬塊嗎?”
秦渡眼都紅了,發著抖道:
“放屁。”
“……不是十萬塊吧。”許星洲帶著哭腔道:“不是就好, 我最喜歡師兄了。”
長夜靜謐,風聲溫柔, 窗外大雨滂沱。
秦渡湊過去,與許星洲鼻尖相抵。
那是個極儘親密的姿態,他感受到女孩柔軟的發涼的呼吸,他看著許星洲的眼睛。她麵孔微微發紅,細長眼尾還緋紅著,盈著淚水。
你無價,許星洲。
——我什麼都可以給你,連我不值錢的這顆心和我的命,都是你的-
一川風絮,梅子黃時雨。
第二天,秦渡醒來的時候,許星洲還在昏睡。
醫院的病床實在是不算大,就算是單間也是標準的醫院單人床——寬一米的那種,許星洲個頭不大,睡覺的時候也不亂動,秦渡,一個大男人,卻是十分施展不開的。
他睡慣了好床,從來沒和人擠過這麼小的,加上他從小橫行霸道,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把許星洲擠在了床角上,那個姑娘可憐巴巴的,被秦渡抱著,連枕頭都沒得枕,簡直像是受了虐待。
秦渡:“……”
秦渡把許星洲拽了回來,裝作無事發生。
然後他摸出手機,看到陳博濤的消息。
秦渡看了那條消息一會兒,然後下了床,把桌前的手表戴在了手腕上。
他一天沒換衣服,也沒有潔麵,胡茬都出來了,有種頹廢又囂張的英俊——那床頭還放著電動刮胡刀,這些東西還是秦長洲晚上送來的,說是讓他保持一下自己形象,彆被小姑娘嫌棄。
秦渡看了看時間,早晨七點五十六。接著把那電動剃須刀一收,伸手在許星洲額頭上摸了摸,確定她沒發燒,然後將外套一披,走了。
他出門時正好撞上秦長洲,秦長洲打著哈欠,似乎是準備去叫秦渡一起去吃早飯的。
“渡哥兒,”秦長洲剛下手術,困得要死,問:“這麼早就起了,不陪小妹妹暖被窩,你是出門上課嗎?”
秦渡:“不上課,出門揍人。”
秦長洲:“……”
秦長洲的瞌睡蟲都嚇飛了,喊道:“秦渡你從初中就和你爸保證——”
“——我叛逆期結束的時候,就和我爸保證,不隨便動手了。”秦渡想了想道:“但是,我他媽手癢了一晚上。”
“你放心,”秦渡漫不經心地對秦長洲道。
“——我儘量,不揍到他住院。”-
…………
……
許星洲是被一束花的香氣勾起來的。
她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捧卡薩布蘭卡和橙黃的大花石竹——那些花兒爭奇鬥豔,被牛皮紙包著,又以黑白相間的緞帶紮了,花瓣上還滴著露水。
送花的人正坐在旁邊玩手機,她穿了件紅黃相間的絲綢襯衫,高跟鞋一晃一晃,低著頭,卻能看見深紅的唇,猶如火焰一般。
肖然看到許星洲,將手機收了,溫和地問:“醒啦?”
許星洲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老秦托我來照顧一下你,”肖然笑了笑道:“你昨天可把他嚇死了,他手抖得連車都開不了你信不信?今天說什麼都不敢放你獨處,就把我叫來了。”
許星洲囁嚅道:“……然、然姐好。”
肖然伸手摸了摸許星洲的頭:“他緊張你呀。——姐姐送你花,要快點好起來。”
許星洲藥效還在,安眠藥中毒合並水楊酸,手背上還連著新一天的輸液瓶。她腦袋昏昏沉沉,心裡卻知道自己必須快點好,於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她和肖然安靜了片刻,許星洲又控製不住去看窗外。
時間是十點多,肖然咬著棒棒糖緩解煙癮,片刻後又覺得棒棒糖不夠,決心和打破沉默。
“——想不想聽老秦以前的故事?”
這個提議實在是誘人。
畢竟秦渡顯然是這輩子都不會和許星洲講的,她動了動眼珠,好奇地望向肖然。
肖然紅唇微微揚起,莞爾道:“——這些事兒他估計想帶進墳墓裡,你聽完就裝作沒聽到,不準把我賣出去。”
許星洲認真地點了點頭。
肖然:“你想聽什麼時候的?”
許星洲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過了會兒又試探著小聲道:“……隨便,來點我不知道的就可以了。”
肖然:“……”
“那確實蠻多,”肖然咬著棒棒糖,散漫道:“他不喜歡瞞你,但是絕對不會主動告訴你的。”
肖然眯起眼睛道:“——星洲,老秦不喜歡談戀愛。”
許星洲一愣。
“他真的不喜歡,隻有對你才積極。”肖然莞爾道:“初中那種屬於小打小鬨,說白了他就是喜歡集郵而已——他十三四歲的時候覺得應該有個妞,所以談了兩個。”
許星洲:“……”
什麼叫應該有個妞,就談了兩個。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秦渡的身邊就有女孩子陪著,後麵還不知從哪裡來了個學臨床的,會‘用橋本x奈的語氣喊他師兄’……這個學臨床的小姑娘該不會還來醫院實習了吧……話說本科臨床實習好像都在這個醫院!秦渡跑到哪裡去了!
肖然:“……”
顯然提錯了水壺的肖然立刻道:“換一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