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想起來, 生日要什麼禮物?”
許星洲:“……”
他還真的忘了許星洲今天過生日……
……估計今天中午才想起來, 彌補一般問她到底要什麼生日禮物,許星洲想起姚阿姨都能細心地從快遞包裝上看出她今天生日,而自己的男朋友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秦渡甚至還火上澆油地補充了一句:“太貴的不行,師兄實習工資一個月才四千五,你掂量著來。”
許星洲:“……”
許星洲那一瞬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許星洲被陽光曬得頭腦發昏,對秦渡說:
“你真的是個壞蛋, ”許星洲氣呼呼道:“我要什麼禮物啊?”
許星洲說那句話時其實還抱著一絲秦渡說不定準備了一點驚喜的希冀,因此將怒火摒了,儘力平靜地說話。
否則如果看到了驚喜, 再發火會有點尷尬。
秦渡卻慢條斯理地說:“這可不行,難得我家小師妹過個二十歲生日, 師兄總不能連個禮物都不給你買吧。那可不像話了。”
許星洲:“……”
許星洲氣得腦仁疼, 回了他一句:“過個屁。”
秦渡:“生氣了?這樣吧, 彆提我的實習工資,師兄給你張卡, 你去隨便刷……”
許星洲看到那句話,簡直要被氣死了。
她直接把秦渡設置了消息免打擾,不管他說什麼都不理了,低頭繼續看自己的西班牙語。
外頭陽光明媚, 出梅之後天空整個都不一樣了。
蔚藍青空,雪白大鳥穿過雲層, 法桐青翠,許星洲看了一會兒,又覺得眼睛有點酸-
……
秦渡似乎發了很多消息,可是許星洲一個都沒回。
她過了生氣的勁兒之後就覺得有點難受,不想看秦渡發的任何一條消息,就把手機倒扣在一邊——該乾嘛乾嘛,那天上午來借書的人格外的多,許星洲甚至連囫圇的時間都沒騰出來。
可是這世上,誰不想被愛呢,誰不渴望溫暖呢。
——許星洲這一輩子最想要的就是一個溫暖的港灣了。
許星洲不能說秦渡不愛她。
那些他送來的花朵,他出現在傾盆大雨中的瞬間,他在精神病院陪床的夜晚,和許星洲做康複,抱著病發的許星洲的淩晨,北方明暗閃爍的啟明星,無一不是他愛她的證明。
可是,好像也沒有那麼愛。
許星洲眼眶發酸地想。
畢竟這世上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而喜歡歸根到底還是自我滿足,連親情尚且都能被割舍,這世上哪還會有什麼忠貞的愛情。
許星洲又想,這世上哪有會需要她的人呢。
可能會有,但是絕不會是秦師兄。
普通人尚且不會‘需要’那個名為許星洲的累贅,那秦渡呢?
喜歡和愛是不一樣的,人可能會喜歡上一隻小狗,卻無法愛上它;人可能會愛上另一個人,可愛虛無縹緲。
那位年輕的公爵擁有全世界,萬物為他匍匐,他可能會愛上那隻漂泊的鳳尾綠咬鵑,卻注定不會需要那隻鳥兒。
所以他忘記了與自己的約定,忘記了在醫院的下午他所承諾的回應。
——所以,有了今天下午。
可是在這世上,誰不想被愛呢,誰不想被所愛的人需要呢。
午休時許星洲趴在桌上,那時的圖書館空曠而冰涼,隻有熾熱明亮的一柱陽光落在她的脊背之上。
許星洲覺得空調有一絲冷,迷迷糊糊地朝陽光處靠了靠-
…………
……
這個生日過得實在是太平平無奇了。
就像許星洲所過的每個生日一樣,毫無驚喜可言,甚至還和毫無求生欲的男朋友吵了一架,許星洲在金紅的夕陽中收拾著東西,然後叮地一聲收到了她父親發來的紅包。
許星洲:“……”
紅包上例行公事地寫著生日快樂,許星洲點開一看,就是二百塊錢,微信紅包最多發二百,而二百不多,讓許星洲發都不心疼。
她父親說:“生日快樂,吃點好的。”
許星洲想起她同父異母妹妹的生日。
——那個孩子好像是被當公主養大的,看她父親和新阿姨的朋友圈,幾乎都是那個女孩的影子:她過個生日宴請了幾乎所有的朋友,在她自己挑的飯店裡,一大桌的菜——還有一個三層的蛋糕,父母在一旁舉著手機錄像。
回頭他們就發了朋友圈,下麵全是親朋好友的祝福。
小許星洲曾經羨慕那個妹妹的生日,羨慕到幾乎不能自已的程度,那個妹妹的生日在寒假,寒冬臘月的臨近年關,也有人給她操持。
許星洲羨慕的次數太多,後來卻沒什麼感覺了。
夕陽鍍在二十歲的許星洲身上,她看著那二百塊錢,開心地和她父親說了一句‘謝謝’。
這可是,二百塊的飛來橫財……
然後許星洲搓了搓鼻尖兒,將手機丟進了小挎包裡。
柳丘學姐正準備去閱覽室繼續複習——閱覽室開放到十一點多,學習氛圍也好,
“怎麼了?”金黃陽光鍍在她的身上,柳丘學姐拽了拽包帶,好笑地問:“怎麼突然笑起來了?”
許星洲認真地說:“爸爸發了個紅包,本來我打算一個人去吃人均三百日料的,結果現在可以吃人均五百了。”
柳丘學姐咋舌:“這麼貴的。”
許星洲笑道:“難得過一次生日嘛——學姐好好學習喲。”
雖然大家都不放在心上——
——但是那是許星洲唯一的,哪怕一生也隻有一次的二十歲生日-
許星洲和柳丘學姐道了彆,從圖書館的樓梯噠噠地跑了下去。
傍晚五點,長街流金,猶如特洛伊淪陷的醉人傍晚。
那時夏至剛過沒多久,七點才會日落,日升卻在五點,是一年中日長最長的日子。
許星洲今天是打定了主意不打算和秦渡一起過生日了——一個人多好啊,想吃什麼吃什麼,想買什麼買什麼,和秦渡一起還要被他氣,星洲過個生日招誰惹誰了。
許星洲從冷氣開放的圖書館衝出去,剛出門,裙擺就被溫暖的風吹了起來。
天際一輪自由奔放的紅日,金光鋪滿長街。
許星洲覺得有點開心,風吹過她的大腿根,她穿的紅裙被吹得獵獵作響,許星洲眯起眼睛望向遠方,選定了一個方向——和秦渡上班的地方反著。
許星洲打算去那個地方冒險,隨便找家看上去合眼緣的日料解決晚飯,並且下定了主意,晚上要去外灘裝遊客,讓彆人給自己拍遊客照。
許星洲還沒跑兩步,就聽到了後麵氣急敗壞的聲音。
“許星洲——!”秦渡不高興地道:“你是看不到師兄在這裡等你是吧?”
許星洲頭都不回地喊道:“你走吧——!我今晚不要你了!”
秦渡說:“這由不得你,你今天一天沒回我信息了,師兄忘了你生日就這麼生氣?”
許星洲:“……”
“所以打算丟下師兄一個人,”秦渡慢吞吞地甩著鑰匙朝許星洲走來,一邊走一邊慢慢地道:“——自己當一個小可憐,自己去吃飯,回來之後還要和我鬨彆扭是吧?”
許星洲憤怒道:“我不是那種——”
她還沒說完話,就被秦渡生生打斷了。
“——不是鬨彆扭的人?”秦渡欠揍地說:“那小師妹你告訴我,你沒鬨彆扭的話為什麼說今晚不要我了?你鬨了彆扭,不想著和我解決,是等著師兄哄你?這還不是鬨彆扭?”
許星洲:“……”
許星洲憋了半天,窒息地問:“你……辯論賽?”
“——嗯,省級。”秦渡漫不經心地搭在許星洲肩上道:“團體冠軍吧,大一的時候跟著去混過一次。”
許星洲:“……”
秦渡擰著眉頭說:“上車,鬨彆扭做什麼呢?師兄又不是故意忘了你生日的,第一次談戀愛不能對師兄寬容一點嗎?大家都是第一次就能記得家裡小姑娘生日的?”
許星洲憋都要憋死了……
秦渡這個人此時簡直如同一個泥鰍,一席狗話說完許星洲居然挑不出他半點不好——刑法尚且要講個疑證從無,談戀愛難道就不能講道理了嗎?
許星洲隻得忍著自己滿腹的憤懣。
他就是沒這麼喜歡我,許星洲憤懣地想。
秦渡晃著車鑰匙,車滴滴兩聲,許星洲抬頭一看,是一輛通體流光的超跑,深酒紅,車漆反著世界的倒影,奢華鎏金,騷得要死。
許星洲在夕陽中眯起眼睛艱難辨認:“Ma……ser……”
秦渡紳士地給她開了車門,一邊毫不猶豫地杠她:“Maserati——文盲嗎你?”
許星洲:“……”
無辜的許星洲過生日都要被杠,隻覺得今晚自己準備手刃了秦渡。
“你借的吧。”許星洲惡毒地說:“車庫裡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