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1 / 2)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胡玉林曾嘗玉盤珍饈者甚,從未見過如此劣等的庖廚之術。觀容奚麵容怔愣慚愧,心中頓生憐惜。

未料尚書之子,竟這般清苦。

無健仆美婢擁簇,無美味佳肴環繞,唯蹣跚老仆與懵懂小童侍奉左右,就連飯食也嚼之無味,實在叫人心酸。

他正要啟口,卻見容奚起身笑道:“玄石兄若不嫌棄,可稍待片刻,奚親去烹調。”

劉翁烹調之菜品,實在無法待客,容奚甚為慚愧,欲親自調羹烹食。

與胡玉林暢談一日,容奚對此間世界所知更深。劉翁與子實,俱未曾踏出臨溪,眼界不比胡玉林寬廣,並非深談人選。

為表謝意,親手烹食待客,權當投桃報李。

怎料胡玉林聽聞,驚訝無比,頓時相問:“大郎竟擅烹調之術?”

他好奇心起,欲親觀容奚如何烹食,便隨他同去灶房。

灶房內,劉氏祖孫二人,正捧碗進食,見二位郎君前來,頓時放碗起身迎接。

“郎君可有吩咐?”劉和忐忑問道。

因容奚用食不喜旁人侍奉,故劉氏祖孫未似其他仆從,於主人用食時,隨侍左右。

見容奚與胡玉林前來,劉和心中惶恐,以為自己未儘仆從之職,惹惱郎君。

“蹄膀何處?劉翁且去取來。”容奚吩咐劉和,並讓劉子實取來黃酒、清醬、陳皮、紅棗等輔料。

見郎君要大展身手,劉小少年興奮異常,一溜煙跑去尋覓輔料,烙上補丁的褐色衣擺,隨風招搖。

胡玉林見狀,嘖嘖稱奇。觀劉氏祖孫神態,似對大郎烹調之術甚為期待。

他嘗過無數美食,並不很期待容奚的廚藝。但見官宦之子親撫灶台,還是為他這從商之徒,胡玉林心中感動異常。

即便屆時菜品不佳,但憑其中真摯情誼,滋味定當不凡。

蹄膀取來,劉和自覺撿柴加火,將釜中之水煮沸。

容奚置蹄膀於釜中,沸水爛之,後留蹄去水,著黃酒、清醬澆蓋,取陳皮、赤棗,同入罐中,用文火慢煨。

“玄石兄還請稍候,若覺腹空,用些寒具罷。”容奚歉意笑道。

胡玉林不覺腹餓,他隻好奇容奚烹調之術到底如何,即便候上幾個時辰,也不覺煩躁。

且容大郎博學廣識,若非不合時宜,他還欲留宿,與之同塌而眠,抵足相談。

兩人於書房交流為商之道,胡玉林驚訝於他的奇思妙想,每每聆之,隻覺醍醐灌頂,心生拜服。

容奚前世,生於富貴之家,父為知名研究學者,母為商界翹楚。他繼承二人智慧,青出於藍,更為勝之。

“大郎心有丘壑,玄石遠不及也。”胡玉林心悅誠服,連連稱讚。

京中之人心木眼拙,錯將珍珠當魚目。不論容大郎才學幾何,單憑其磊落豁達之胸襟,開拓廣袤之眼界,已遠勝時人多矣。

“奚不敢當。不過淺理薄論,不及玄石兄真才實乾。”容奚謙道。

此話不假。他雖知理論者眾,若涉實踐,定頭暈眼瞎,茫茫不知何為。

時辰已至,蹄膀爛熟。

胡玉林在旁觀摩,見容奚潑入蔥花、茱萸、清酒,頓覺色味俱全,食指大動。

蹄膀煨透,作味交融,劉小少年扒在門邊,眼巴巴瞅之。

如這等佳肴,仆從素來與之無緣,劉子實被劉和耳提麵命過,心知其中道理,卻禁不住誘惑,口涎欲流。

卻忽聽郎君喚他上前。

少年郎半瞟陶罐,分神聆聽容奚吩咐。

“罐中餘物,你自與劉翁分食。”

劉子實雙眸亮燦如星,觀郎君隻取兩份蹄膀,餘下兩份皆贈與自己和阿翁,心中感動異常,連連行禮。

“郎君仁善!郎君仁善!”

胡玉林卻已迫不及待,坐至食案後,挑箸品嘗。蹄膀入口即化,軟而不膩,鮮嫩如膏,香濃之味於舌尖綻開,沁入心脾,神思迷醉。

如此美味,不論候時多久,也都值得。

容氏大郎處處叫人驚喜。如此人物,屈居臨溪,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胡玉林感慨萬千,食完整隻蹄膀,隻覺半飽。其實腹中已滿,唯靈台空虛而已。

“大郎烹調之術,或王公之庖丁,亦不及也。”胡玉林不吝讚賞,直將容奚誇得哭笑不得。

容奚擅廚,是因前世之故。成年之後,他獨自生活,且熱衷美食,潛心學習數年。雖賣相不錯,但與真正大廚相比,遠差矣。

“玄石兄能夠儘興,是奚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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