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飛翔模具皆由木材所製,自然難以借風力上天。
容墨手捧模具,怔怔立於原地,似陷入沉思。
容奚遂不再打擾,領容連與劉子實離開。
“二弟,你且安心準備鄉試,宅中之事,日後可交由何姨。”
原身記憶中,何氏暗中助他數次,品性尚佳。
容連腹中之語被他堵住,竟一句未能說出,隻好作罷,兀自回屋讀書。
容奚吩咐劉子實:“請崔峰來書房見我。”
劉子實領命而去。
須臾,崔峰恭敬入書房,見案上成績名冊,笑問:“不知郎君有何吩咐?”
容奚麵色溫和,“諸學子學業皆有進步,然成日於屋中悶頭讀書並無益處。我欲領諸子前往工坊參觀一日,你且告知他等,備足乾糧水袋,屆時不可隨意亂竄,以免落伍。”
崔峰聽聞,亦高興非常,忙領命下去傳達。
諸子聞言,俱歡欣鼓舞。
翌日寅時三刻,眾人用完早膳,一同前往胡氏工坊窯爐。
軍器監工坊,外人不可隨意進入,容奚便同胡玉林商議,令胡氏工坊開放一日,供兒郎、娘子等參觀。
容奚請求,胡玉林自然不會拒絕。
容宅除劉和、容墨外,皆步行前往工坊。
容奚與秦恪並肩而行,劉子實、梁司文、容連、崔峰四人看顧孩子。
不多時,金吉利燦笑湊近,問:“大郎,辛娘子這段時日苦練棋藝,欲來宅中尋你,你當如何?”
容奚一愣,若非金吉利提醒,他早已忘記辛娘子此人。
他一旦得閒,便與秦恪學習棋術,如今與秦恪對弈,常勝負對半,應算拿得出手。
“讓她明日來。”
金吉利頷首應聲,又問:“這幾日我去坊市賣魚,聽行商提及煙花一物,是否為大郎所製?”
容奚沉默幾息,忽問:“吉利,你遠渡重洋至大魏,可曾想過回歸家鄉?”
“確實想過,”金吉利聞言坦然道,“可我本為喪家之犬,回去無益。”
他碧眸清澈,無絲毫虛偽之意。
“你方才提及煙花,其實是想問火彈罷?”容奚一語道破金吉利心中所想。
武器,代表力量。不論金吉利身份為何,他欲求強力,必定是因為心有不甘。
容奚不會吝嗇,但絕非拱手相送。
“大郎,你實在過於通透。”金吉利無奈低笑。
他嗓音低醇,如陳酒般輕易令人迷醉。
秦恪警惕睨他一眼,以示告誡。金吉利不甘示弱,回視過去,絲毫不懼秦恪威勢。
“你氣力遠超常人,若非天生神力,就是後天鍛煉所致,”容奚解釋道,“你掌心、指腹、虎口處皆有厚繭,定經常使用刀具等武器。”
眼見自己被剖析清楚,金吉利隻好坦白:“用大魏官話說,我應是太子。”
容奚目露興趣,秦恪亦豎起雙耳。
“叔父殺害父親奪取王位,還欲暗殺於我,我在親信幫助下逃脫,無奈之下隻好乘船出海,不慎流落此地。”
他概述簡短,語調淡然,容奚卻品出幾分仇恨。
“你欲複仇?”容奚問。
金吉利搖首歎息笑道:“先前並無此念,在大魏平靜度日倒也不錯,可那夜難民侵襲,你拋擲火彈,我方知世上竟有這般駭人武器。”
“火彈乃大魏機密,我不能將製作之法透露於你。”容奚立場堅定。
金吉利等他下文。
“但我願與你交易,”容奚眉眼彎彎,“不知貴國有無珍稀之物,能與大魏互易?”
金吉利無奈笑道:“大魏物產豐饒,大郎又具造器之才,我實在不知,何物能得大郎青睞。”
“你在大魏未見之物,皆可說來聽聽。”容奚並不奢求。
金吉利搖首輕歎,“一時之間難以想到,大郎不妨寬限幾日。”
容奚頷首,不再多問。
行路約莫一個多時辰,眾人終於抵達胡氏工坊。
胡玉林立於工坊前,笑意盈盈,親自迎接。
“大郎,郡王。”
容奚感激道:“今日借你工坊一觀,多謝了。”
“你我不必見外,”胡玉林笑道,“若非大郎,我又何來此些工坊?”
言罷,他召來管事,領諸學子入工坊參觀。
諸學童俱好奇觀望,認真聽管事介紹講述,畢竟容奚布置了任務,參觀工坊後,每人需交上一份觀後感。
容奚此舉,是為避免學童隻知書本知識,脫離實踐。
今日隻是參觀,他日還需親自動手操作。
除學童驚奇之外,容連亦麵露異色。
他從來隻在學堂聽夫子講學,從未見過工坊匠人勞作,如今親眼得見,隻覺極為新奇,且心中竟生出幾分豪情壯誌來。
若大魏處處皆為工坊,玻璃等物儘入尋常百姓家中,該是何等富足!
一日參觀畢,眾人同歸容宅。
回宅時,容墨依舊在院中勤勞削木,見眾人歸,理也不理,隻顧埋頭苦乾。
容奚不禁駐足,觀察半晌後,方道:“世人常用竹篾藤條等編織器物,你可知為何?”
容墨陡然停歇,抬首與容奚對視。
不過幾息,他眸中光芒大亮,徑直拋下手中活計,奔向自己屋子。
容宅眾人早已習慣,不再驚奇詢問。
翌日午後,辛娘子果然來訪容宅。
“奴家見過容郎君。”
容奚於院中設棋具,笑問:“聽聞吉利提及,你身世悲苦,投靠親戚卻被親戚賣與六旬老翁,故欲投靠我,是否?”
“若能得郎君憐惜,奴家定忠心侍奉郎君。”辛娘子眼眸如水。
容奚伸手示意她坐下。
辛娘子聽從,與他相對而坐。
“然自我離開臨溪,已有月餘,你親戚尚算仁慈,並未將你許配六旬老翁。”
辛娘子心中一驚,正欲措辭解釋,卻聽容奚道:“三局兩勝,你若贏棋,可留在容宅,你若輸棋,必須回答我三個問題。”
辛娘子頷首,“皆聽郎君吩咐。”
二人開始對弈。
容奚本就聰穎,經秦恪這位良師點撥後,境界已然不俗。相比之下,辛娘子頗顯力不從心。
她緊蹙眉頭,世人皆言容大郎不擅六藝,唯具匠人之才,如今看來,倒是世人愚鈍了。
二人廝殺片刻,辛娘子狼狽敗北。
她額上已生細汗,故作鎮定問道:“是奴家棋藝不精,不知郎君欲問何事?”
容奚慢吞吞收拾完棋具,忽取出一張圖紙,突兀放於辛娘子麵前。
“此人你可識得?”
辛娘子麵色頓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