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時機尚未成熟,軍費、兵力等皆不足以籌建海軍。
“他二人何時歸來?”容奚好奇問。
他縮入被褥中,僅露出一顆腦袋,頗有幾分可愛。
秦恪見之,不由忍俊不禁,伸手將其散落發絲拂至耳後,回道:“過幾日便回。”
此前金吉利與魏湛皆側重訓練水性,後至滄州近海進行海麵作戰,已見其成效。
待其歸來,需教授二人與士卒如何使用火器。
“郎君,何夫人尋您。”劉翁於屋外稟道。
容奚疑惑一瞬,起身下榻,“我這就去。”
行至前院,何氏見到他,笑容溫柔道:“大郎,這是我自己所製香膏,作潤肌養膚之用。冬日天乾,可防肌膚皸裂,無甚大用,大郎莫要嫌棄。”
“怎會嫌棄?”容奚感激道,“我正缺香膏塗抹,本欲厚著臉皮親自去向您討要。”
何氏經營脂粉鋪已有數月,因脂粉香膏皆效用極佳,生意極為紅火,每日雖疲憊不堪,然精神卻勝於以往。
她一人之力不足,恰學堂小娘子對此道頗感興趣,何氏也想收徒傳承此道,見她年紀雖小,天賦卻不俗,遂收其為徒弟,精心教授其脂粉養膚之道。
有小娘子做些雜事協助,她輕鬆許多。
何氏笑容愈加溫柔,“你喜歡便好。”
容奚收下數盒香膏,回臥房後,見秦恪自己與自己對弈,便取出一小塊香膏,負手行至他麵前,道:“伸手。”
秦恪不知何意,卻聽話伸出左手。
某人相貌雖俊美絕倫,手指也修長好看,可手背肌膚卻略顯粗糙,掌心亦布滿厚繭。
如今冬日,手背肌膚竟當真有幾分皸裂。
兩人皆為男子,素日不注重保養,連手背皸裂也未發現。
容奚捉住他手,將指腹香膏均勻塗抹上去,淡淡雅香幽然入鼻,容奚故意湊近嗅了嗅,調侃道:“有美人兮,暗香盈袖。”
他故作輕浮之態,令秦恪忍俊不禁。
待雙手皆塗抹均勻,容奚滿意頷首讚道:“何姨技藝非凡,我瞧這手確實嫩滑許多。”
“你也來。”
秦恪言罷起身,取香膏抹於容奚手上,再將其雙手圈入自己掌心,緩緩搓揉,連指縫亦不放過。
本隻是塗抹香膏而已,卻無端叫人心生旖旎。
容奚心跳砰砰,麵上生熱,欲掙紮而出,卻被秦恪攥緊。他不禁抬首看去,卻見秦恪依舊神色淡淡,恍惚覺得是自己在多想。
半晌,秦恪方釋放其手,神色冷靜道:“效用確實不俗。”
容奚:“……”
某人看似在調戲,然神情實在太過冷淡,竟讓他不敢胡亂猜疑。
“郎君,膳食已備妥。”劉和來稟。
容奚聞言,拋去心中紛亂思緒,轉身往屋外走去。
留秦恪獨自坐於案後,無奈長歎一聲。
數日後,金吉利與魏湛騎馬而歸。
“大郎。”金吉利跳下馬背,一頭金發光芒閃耀,碧眸溢滿笑意。
魏湛見狀,心中頓生不悅,徑直嚷嚷道:“你這人,從未對我笑過,緣何隻對容大郎如此?”
“大郎於我有恩,”金吉利轉首瞧他,眸光冷淡,“我自然感激他。”
魏湛頗覺不服,“我日後助你奪取王位,你為何不謝我?”
金吉利不欲與他多言,他身為一國王子,心中自有傲氣,並不喜魏湛這般粗莽不講理之人。
“大郎,能否教授我火器用法?”金吉利碧眸儘是熱切,“來年開春便出海,我唯恐自己學不會。”
聽聞火器,魏湛頓時精神一震,不再糾纏談及方才之事。
“吉利,你與殿下暫且歇息一日,待養足精神,郡王自會教授火器用法。”容奚笑答。
得他承諾,金吉利心中大定,欣喜離去。
魏湛一見,忙追趕其後,道:“你我今日尚未切磋,莫走!”
目送兩人身影消失,容奚與秦恪對視一眼,不由笑出聲來。
年末將至,朝廷各部司忙碌不堪。
每年年末,各部尚書皆需向皇帝述職,今年亦不例外。
六部之間每年暗暗較勁,依往年來看,工部最末,最不得重視,然今年卻有所不同。
工部尚書楊千牧,一改往年端肅沉默作風,於朝堂述職時激情澎湃,令皇帝大感快慰。
而戶部尚書,往年常因稅收田賦等不足,唯恐惹皇帝大怒,今年卻喜氣洋洋,以濛山縣為例,將豐收盛景講得叫人直欲拍案叫絕。
末了,他恭敬誠懇道:“陛下,微臣以為,濛山既開先例,獲豐收之喜,來年不妨推行分渠與磷肥之法,如此一來,大魏將遍地豐收。”
皇帝聽罷,由衷讚道:“此乃社稷之功,萬民之福,準。”
兵部尚書也有話要說。
“陛下,半月前滄州海寇猖獗,白沙國王子擅航海之術,領兵於海上追擊海寇,終將其製服緝捕,還滄州百姓太平安寧。微臣以為,海寇不止於此,日後許愈發猖狂,然我朝海防薄弱,恐難以抵禦。”
此前皇帝同意借兵予金吉利,並非自己腦子一熱,大筆一揮而成。
借兵之事,乃他與兵部尚書等重臣合議而成,故朝廷上下皆知。
皇帝沉思片刻,道:“此事再議。”
述職完畢後,戶部尚書、工部尚書昂首挺胸,與其餘四人同出殿門。
禮部尚書便與刑部尚書咬耳朵:“若非容氏大郎,他二人……嘖嘖。”
刑部尚書冷峻瞥他一眼,一針見血道:“此前容府諸事,眾人褒貶不一,你言容氏大郎不孝不悌,貶他如淤泥,緣何今日卻……”
他見禮部尚書神色微變,遂改了話頭,道:“不知容大郎是否擅刑具一道。”
禮部尚書背脊一涼,正欲逃離,卻聽兵部尚書涼涼應聲道:“容大郎於刑具一道上確有天賦。”
他與秦恪部下有些往來,遂知曉一些趣事。
“百針入體,可曾聽聞?”
刑部尚書頓生興趣,“細細道來。”
兩人湊近細談,所言皆血腥殘暴無比,禮部尚書麵色慘白,忙急步避開。
年關將近,濛山縣官道已修築完畢。
因捐款甚多,沈誼極為闊氣,煉製足量水泥,與砂石混合攪拌後,用來鋪路。
路麵極為平整,若逢雨日,也不再泥濘不堪,車馬行駛暢通無阻,頗為便利。
官道修築後,路上車馬之流愈眾,濛山縣越發顯現出繁榮之景。
是日,容奚與秦恪攜金吉利、魏湛至曠野處,教授二人習火銃用法。
魏湛與金吉利本就擅長箭法,準頭皆超出容奚。
容奚見狀,隻能暗自感慨,自己果然屬廢柴之流。
兩人初次接觸火銃,俱興奮異常,並存比試之心,非要一較高下。
幸秦恪強硬阻止,否則以二人勢頭,定會比拚幾天幾夜。
歸途中,容奚狀似隨意問道:“吉利,能否與我說說,你與殿下是如何捕獲海寇的?”
金吉利尚未應答,魏湛便道:“那些海寇相當狡猾,若非小金毛,當真難以捕捉。”
“我至滄州後,曾觀察幾日海流風向,知曉海寇往何處逃生最為妥帖,故能追上他等。”
容奚笑問:“大海茫茫,你又如何辨明方向?”
“此乃秘術,”金吉利歉意道,“大郎若欲知曉,我願意為你解惑。”
容奚搖首笑道:“若我當真問你,你是否要用火器之術交易?”
“瞞不過大郎。”金吉利心中愧疚。
他雖感激容奚,然如今航海之術乃他立足之道,他唯恐大魏得知後不再借兵。
並非不信容奚,而是不信旁人。
“你不必憂心,”容奚看出他心中所想,便道,“我並非想知你航海秘術為何,我隻是擔憂,此法是否能保大魏將士性命。”
金吉利沉默,他無法保證。
“其實,本國古時便有司南,可指明方向,後有巧匠製出指南針,隻是從未用於航海。”
容奚頓了頓,見金吉利目露驚訝,便繼續道:“不知你那秘術,是否與司南同理?”
利用磁石辨明方位,此法古已有之。
隻是魏國多內陸,百姓居於內陸,除漁民外甚少出海,無需航海之術,故航海之力較弱。
他與秦恪答應金吉利,並非當真為航海秘術,隻是希望大魏能跨出這一步,借金吉利歸國之機,開拓視野。
金吉利知曉其意,忽感慨笑道:“大郎所言,令我無地自容。不知我能否見一見指南針?”
容奚頷首笑回:“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