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樂挑了挑眉, 說道:“誤會?”
王天勤的臉上努力擠出一抹笑容來,他看著完好無損站在這裡的舒樂, 腦子裡麵亂哄哄的, 一邊想著她是怎麼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來還保持著身體完好無損,另一邊則想著自己該怎麼樣將這次的事情給遮過去。
“舒小姐, 這真的隻是誤會而已, 小杜她不是故意的,你說她謀殺是不是有些太過火了?有什麼事情咱們不能好好商量嗎?你把警察叫來,是對準了要將事情給鬨大嗎?”
徐秀蘭皺著眉頭看著舒樂,臉上的神情充滿了不耐。
這個該死的醜女人命怎麼這麼大?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都能平安無事, 她若直接被摔死了該有多好?
隻是雖然心中恨不能讓舒樂原地暴斃,可是麵上的虛假關心還是要做的,徐秀蘭用一種極為敷衍的態度開口說道:“行了舒樂,你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裡嗎?我看這事兒就這麼揭過去算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你這麼不依不饒是不是太過分了些?你這是非要將人送進監獄裡麵去嗎?你不覺得太惡毒了嗎?”
從頭至尾徐秀蘭都沒有關心過舒樂一句, 她所說的每句話都是在指責舒樂小題大做,認為她是在無事生非。
明明被人從高台上推下來的人是她的, 明明險些喪了命的人是她, 可是在這些人的嘴裡麵,身為受害者的她沒有當場死亡, 先前她所受的那些傷害就算是不存在了, 她必須要原諒那個傷害了她, 險些害死的她的人, 否則的話她就是斤斤計較的惡毒小人。
被害者沒有如他們所願的死亡,身份卻在他們的口中和那加害者對調,她成了加害者,而那個想要她的命的加害者卻成了可憐無辜,被她欺辱的小可憐。
這事情還真是荒謬的可笑。
跟王天勤一起過來的人也在勸著舒樂,讓她得饒人處且饒人,在警察來的時候就說她剛剛是在說謊,根本就沒有什麼謀殺之類的事情,先前的一切就隻是意外而已。
“舒小姐,小杜也不是故意的,她都知道錯了。”
“舒小姐,左右你也沒有什麼事情,你又何必咄咄逼人,要將人逼到死路上去呢?”
“是啊,舒小姐,要我看這件事就算了,讓小杜給你好好道個歉,這事兒也就徹底過去了,咱們誰也不提了,成不?”
幾人將舒樂圍在中間,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說著舒樂,他們說是勸說舒樂,其實卻根本不需要舒樂的回答,自顧自地便將結果給定了下來。
“好了,我看舒小姐對我們的決定也沒有什麼異議,那事情就這麼定了,等到警察過來之後,舒小姐你直接跟警察說,剛剛是你弄錯了,報的假警,其實什麼事情都沒有。”
見舒樂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王天勤舉起手來,示意自己的手下們都不要再說了,而他則拍板決定了事情的解決方案。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沒有經過舒樂的同意外,這事情從哪方麵來看,都沒有問題。
然而舒樂既然報了警,就沒有打算將這件事情善了,這世界上從來都沒有讓受害者忍氣吞聲,去原諒加害者的道理。
尤其這加害者想要的還是她的命。
“對不起,我不否認你們說的看似很有道理,不過我並不打算同意你們的安排。”
舒樂看著這群將自己圍起來的人,淡淡地開口說道:“警察來了後,我會據實告知,事情究竟是怎麼樣子,警察自然會查探明白的。”
舒樂的聲音不大,可是卻清楚地落入了圍住她的這些人耳中,王天勤和徐秀蘭的臉色瞬間變了。
徐秀蘭沒想到他們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舒樂居然還是這麼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她對舒樂的惡感更深,是正當她準備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卻突然感覺到一道冰冷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
明明身上穿著厚厚的防護服,可是此時的徐秀蘭卻感覺自己仿佛赤身果體地站在冰天雪地之中,身體中的血液似乎都被凍結住似的。
徐秀蘭瞪大了眼睛,卻再說不出一句話來,王天勤看到她這副慫樣,心裡極為不齒,明明在自己跟前還是那麼一副囂張跋扈的模樣,關鍵時刻卻掉鏈子,他瞪了徐秀蘭一眼,這才將目光轉向了舒樂。
舒樂看著王天勤,臉上的表情始終沒有什麼變化,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這個模樣,王天勤心裡麵的火氣一陣陣地往外冒,和舒樂接觸的越多,對她的了解越深,王天勤便對她越來越忌憚。
來軟的似乎說不動她,來硬的……
王天勤覺得他們這幾個人加起來,也未必是舒樂的對手,他心裡麵翻湧過各種念頭,很快便做出了決定來。
王天勤看著舒樂,臉上的假笑慢慢消失不見了。
“舒小姐,你所說的這一切都是你的一麵之詞而已,誰能給你作證?”
王天勤的長相很和藹,當他笑起來的時候,給人一種很無害的感覺,然而當他收斂起笑容,沉下臉來的時候,他給人的感覺便徹底變了。
總而言之,現在的王天勤看起來跟好人兩個字完全掛不上鉤,陰沉著臉給舒樂施壓的王天勤就差在臉上寫上壞人兩個大字了。
原本還圍著舒樂勸說的人齊齊後退了一步,他們也都收起了那虛假的笑容,露出了真實的模樣來。
老實說,幾個大老爺們全都陰沉著一張臉,用一種像是看犯人一樣的目光看著她,確實讓人很有壓力。
不過舒樂被他們這麼盯著,也沒有太多的感覺,她目光平靜地與王天勤對視著,淡淡地開口說道:“我相信警察。”
王天勤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似的,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笑容來:“沒有目擊證人,沒有證據,意外和故意的界限本來就很模糊,誰能給你作證?更何況你現在全須全尾地站在這裡,說自己被謀殺,有誰會相信你所說的話?”
王天勤越說便越覺得自己所說的話很有道理,先前的那種慌亂全都不見了,整個人變得氣定神閒,與舒樂說話的時候也變得盛氣淩人了起來。
“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你猜警察是會相信你一個人的話,還是會相信我們這麼多人的話?”
舒樂抬起手指了指角落裡的那個攝像頭,開口說道:“警察會相信攝像頭記錄下的內容。”
王天勤臉上的笑容更誇張了,他用充滿了惡意的聲音說道:“舒小姐,你對這個廠房的了解還能有我深嗎?那個攝像頭已經壞了很長時間,它不會錄下任何的東西。”
言外之意,舒樂不用想這個攝像頭會給她帶來什麼幫助了。
舒樂身後那個巨大的汙水處理器在不停運轉著,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舒樂靜靜地站在那裡,身後是巨大的汙水處理器,而她的麵前,則是幾個對她滿懷惡意的男人。
王天勤的這番話便將原本不利於他們的局麵徹底翻轉,現在主動權握在他們的手中,而舒樂仿佛成了他們手中的螞蟻,任由他們揉圓捏扁了,王天勤手底下的這幾個員工原本便不喜歡舒樂,剛剛為了哄著舒樂在警察跟前說好話,不得不放低姿態哄她,然而形式反轉了之後,他們便壓製不住心中的惡念,對舒樂惡言相向。
幾個男人說的話一個比一個惡毒,到最後甚至脫離了原本的事情,開始對舒樂進行人身攻擊。
“長得那麼醜,居然還好意思有什麼被害妄想症,她去害人還差不多,誰會特意去害她?”
“還說什麼有人要謀殺她,簡直可笑,恐怕警察來了見到她這樣子,什麼話都不用問,就把她給帶走了。”
“是啊,小杜是最善良不過的人,人美心又善,隻不過是行事迷糊了一些罷了,她居然說人家要謀殺她?!”
“我看她就是嫉妒小杜的美貌,自己長得醜,心也醜陋惡毒,她分明是想整死小杜。”
“嗬嗬,不過老天有眼,她這些毒辣的計謀哪裡瞞得住老天的眼睛?我看她的惡毒就連老天都看不過眼了。”
幾個男人七嘴八舌地說著,對舒樂的外貌和人格進行了無情的羞辱。
王天勤不過舉起手來,意思意思地阻止了他們一下,卻並沒有深究的意思,幾人見有王天勤撐腰,更加肆無忌憚地開始攻擊舒樂。
舒樂站在這些人的對麵,看著他們有鼻子有眼地編造著她要汙蔑迫害杜玉霞的話,臉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來。
不過都是些無足輕重的人罷了,根本不值得她在意。
雖是如此,可是被這些人如此肆無忌憚地攻擊著,舒樂的心裡麵多少還是有些不太舒服,就在此時,一隻溫熱的大手抓住了舒樂的手,源源不斷的熱流從那隻手的手掌心之中湧了過來,驅除了如跗骨之蛆纏在她的身上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