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書生也是無可奈何。
“你可是姓程?”時閱川突然問道。
小書生:……
他徹底不說話了。
時閱川卻溫和地笑了笑:“請兄台不要誤會,我隻看你容貌, 與瀾州程家人有些相似,所以冒昧一問。”
憑他的眼力和記憶力, 能評價說“有些相似”,那便是說, 小書生的骨相就是那麼與人相似吧。
白麓對時閱川的能力還是很信服的。
她於是也瞬間想出了關鍵:“哦,我知道了,提出新學說的兩位聖人,其中有一位程載道,聽說是瀾州的——是你親人吧?”
小書生還能說什麼呢?
此刻微一拱手:“對不住各位,小生程溪雲,祖籍瀾州, 家父程載道。此去赤霞州,乃是瞞著家人前往,這才窘迫了些。”
“至於我剛說的不讚同新學說,隻是我一人淺見, 還請諸位不要誤會。”
當兒子的反對父親的理學言論,說出去,父子二人,乃至家族口碑都要受損。這也是他瞞著家人,一路上偷偷前行的原因。
白麓卻高興起來:“誤會什麼?我也不喜歡新學說啊!”
小書生程溪雲:??!
“真的嗎?!”
他驚喜莫名:“是因為什麼?是因為什麼才不支持?!”
小書生激動的團團轉,此刻秘密也守不住了——“我在家中,但凡反駁,我爹便罵我蠢才,不堪造就!且人人都誇,都說好,我也是實在沒辦法,這才……”
他說著,想起自己的所有窘迫都被大家看在眼裡,不由又漲紅了臉。
——確實不大聰明的樣子。
白麓同情極了:“你爹是不是不喜歡你啊?”
不然早該解釋了。
程溪雲:……紮到了。
他顯然也很沮喪:“因我幼時對算學感興趣,並不愛四書五經,成績平平,至今也無功名在身——家中,家中幼弟很是機靈好學。”
他吐露心聲,不知為何,明明傳出去要受責罰,還會影響家族名聲,但內心卻猛的鬆了口氣。
醫師正趴在牛車上偷聽,此刻見他麵上愁絲一掃而空,不由驚喜地一拍墊子:“就該這樣!”
少年人,什麼事都憋在心裡,長此以往不出問題才怪呢!
其實瞧著,也虧的這小書生性情本質還是豁達的,不然如今性子都要扭了。
但是這念頭剛轉,醫師便又是一聲“哎喲!”
這激動地一動彈,他的老胳膊老腿兒啊!
隻能呲牙咧嘴又趴回去了。
時閱川卻是眉頭一挑,顯然心中已有想法。但此刻仍不動聲色追問道:
“能否問一下,新學說追隨者眾多,程先生又是新學聖人,你身為他的兒子,又為何不支持?”
“是哪些言論,讓你覺得不能支持?”
這話一問,小書生當即抿了嘴。
沉默良久,他才終於說道:“我覺得……”
“抱歉,這隻是我自己的想法,未免貽笑大方,還是不說出來的好。”
他心存退卻,時閱川卻步步緊逼:“是不方便說,還是你覺得,新學說從根本就立身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