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落山了。
風從蓮湖吹過來,帶著柔和的水氣和蓮花的芬芳,另外還有烈日下慢慢融合進去的輕微熱度。
好一番和煦姿態。
然而,在湖上賞景的木頭長廊上,一群書生並兩個攙扶著相伴走在最後的老者,步履蹣跚,麵容麻木,仿佛一個個遊蕩的僵屍。每一步踩下,都帶著格外沉重的力量。
這已是他們不知第多少次上這條長廊了。
剛進蓮苑時,所有書生都想:如此美景,多麼詩情畫意,等到文會結束,一定要來好好欣賞一番。。
或許是對著蓮湖邊的橘紅落日吟詩一首,又或者泛舟湖上,自在隨心。
總之,他們暢想了許多場景,可沒有一個場景是會想到自己像現如今這樣,一步一步向前龜速挪動。
每一寸灼熱的呼吸,都帶著濃濃的麻木與悔恨。
……
而蓮湖美景有人欣賞嗎?
自然是有的。
小巧的船兒蕩著悠悠水波,白麓站在船頭,手中的長竹蒿靈巧的像是沒有絲毫重量。隻輕輕一點,小船兒便悠悠蕩蕩,穿過了碧綠的蓮葉和粉嫩的蓮花,還被她手快揪下一朵來,輕飄飄躑進了惜月手裡。
一旁的嫣兒便叫了起來:“惜月姐姐,你怎麼每次手這麼快?我也想要一朵蓮花。”
轉頭又將眼神瞪向長廊上慢吞吞挪動著的書生們:“喂!你們還不快走嗎?”
“倘若走慢了,待會兒可是要被加罰的。”
“天色已經不早了,你們也不想在這裡一直走到明天吧?”
眾書生渾身打顫,此刻咬牙又向前衝了兩步。
然而他們自覺已經費了全身的力氣,可實際上總共也沒走出多遠。
慶幸的是,沒人催促他們了。
小船順著長廊晃進一旁的亭子邊緣時,正坐在那裡慢吞吞喝茶的時閱川便朗朗一笑。
如月輪升空,見之如神。
“阿麓,天色不早了,我瞧他們也到極限了。你玩夠了嗎?”
跟漂亮小姐姐們一起遊湖賞花,談笑風生,這有什麼夠不夠的,反正也過了癮就是了。
白麓沒什麼留戀,此刻利索的將船重新往岸邊撐去。
而惜月坐在船艙中猶猶豫豫:
“恩人,臭男人有什麼好!”
便是那位公子皮相長得出色些,可萬一恩人被哄住也受了欺負可怎麼辦?
她見慣了男人本性,此刻不由擔心起來。
……
白麓卻輕笑一聲。
眉目流轉,竟絲毫看不出之前的靈秀甜美,反而顯出了愈發的的強勢姿態。
“惜月,當你足夠強的時候。思維就可以少一些。”
“你的文名,整個赤霞州遍稱。你彈的琵琶曲,甚至都被傳唱到帝都。可如今隻不過兩個新學的所謂聖人,便能直接當堂指責你,且無人替你張目。”
“你委屈嗎?”
惜月臉色蒼白,也恨恨吐出兩個字:“委屈。”
“這世間太難了。”
“倘若我不出風頭,阿貓阿狗侮辱我時,我連反抗的權利都沒有。”
“可如今我已儘我所能,卻仍是被人逼的險些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