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和阿金,是在鄭醫師馮神醫聞名天下時,趁夜趕來帝都的。
這趟出行,可著實花費不少錢財。
好在從橘洲到帝都,隻需經過鷺洲和南州城便可抵達。
他們雇了一輛車,在車上放了一棵合抱粗的大樹,樹根部包著厚厚的一團泥巴,將牛車壓的沉甸甸的,每日還要往上頭潑水浸濕。
幸好樹乾是修剪過的,隻留了一丈的長度,否則便是再翻一倍的錢,恐怕人家也沒法拉。
一位麵容清麗的盲女,一隻胖乎乎的橘貓,還有一棵奇怪的裹著泥巴的老樹。
這個組合走在路上,車夫都擔心會不會出問題。
直到有一次,遇見地痞搗亂,那隻胖乎乎隻會吃的橘貓突然“嗷嗚”一聲,化成了一隻吊睛白額大虎!
自那以後,車夫一路就走的又穩當又順利,再也沒出過事情了。
阿梨眼睛看不見,作為她眼睛的那棵梨樹,如今又離了泥土處於休眠狀態。此刻她裹著頭巾,懷中抱著阿金,滿目都是空忙與惆悵。
她此去帝都之前,爺爺奶奶已被城中的哥哥接去奉養了,算是心無掛礙。
但懷中的阿金,卻是她最大的愁處。
阿金本來就好吃懶做,前段時間突然整日裡窩在床上休息,她也沒太當回事,可最近對方竟連飯都不吃了!
伸手一摸,毛色乾枯乾澀,甚至能捋下好大一把毛來,神色也是有氣無力。
“喵……我沒事,我就是不太有胃口。”
可大橘怎麼會沒有胃口呢?
阿梨心中惶恐。
她這個年紀了,爺爺奶奶和爹娘都在四處打聽著有什麼厚道人家,可以叫她嫁過去。
對於他們而言,女兒家就是要嫁人的。
雖然阿梨是位瞎子,可她平日也賢惠能乾,隻要彩禮便宜些,他們再多多陪嫁,應當也是能過好日子的。
日後孩子大了,老了就不愁了。
可阿梨不想。
她出嫁後,離那棵與她性命相連的梨樹越遠,日後就當真成了個瞎子。
做瞎子的日子有多麼難受,她不願意!
可這話,她卻不能講給父母和爺爺奶奶聽。
因為阿梨知道他們的答案。
女兒家嫁人,天經地義,沒有彆的選擇。
“阿金,”她在深夜摟抱著這隻胖乎乎軟綿綿的橘貓:
“爹娘都說適合女人總該有個孩子傍身,以後才好養老的。可我難道要為了我的老年生活,犧牲我現在的幸福嗎?”
“彆說是我這樣的瞎子,便是許多聰明漂亮的年輕姑娘,也不見得成了婚日子有多好——我要伺候婆母,伺候男人,生兒育女……我不想嫁人,我也不想生孩子。”
“我會種花種樹,我能養活自己——我為什麼要去依靠彆人生存?”
阿金的尾巴在她懷中無力的甩了甩,發出了軟綿綿的嗲腔:
“喵嗚,阿金陪著你呀。”
又乖又甜,一點也不像平日裡罵罵咧咧生龍活虎的阿金。
所以,果然還是病的狠了吧!
深夜,阿梨摸了摸阿金濕潤的鼻頭,此刻終於做下決定。
……
也不知她是怎麼勸說的,等阿金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和大梨樹一起,被安置在了牛車上。
身後是滿目擔憂的家人,而麵前是茫然看不清的未來
但不管怎樣,阿梨都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阿金的病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