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這裡乾什麼?”聽他這話,趙老頭皺皺眉頭,緩和了許多的眉眼又皺了起來,“我不是說過嗎?我跟你們劃清界限了,我沒有你麼這些子孫,你怎麼還要來?!!”
說到最後,趙老頭滿臉的不認同:“是不是你爹?是不是他讓你來的?那個混賬,我都說了——”
“爺爺!”少年放下背著的大包,先打開從裡麵拿出了一件厚棉衣,也不跟老人爭辯,就往他身上套,剛剛那一抱,他摸著爺爺薄薄的外套就想到了要把棉衣趕緊拿出來,“天冷了,媽媽找人做的新棉衣,你快穿上。”
他甚至不敢問也不必問爺爺在這裡過得怎麼樣,看這裡的情況就能知道,還有什麼好問的?爺爺好強了一輩子,到老了難道還能跟他示弱嗎?再問也不過是多此一舉讓爺爺難堪罷了。
他把厚棉衣往趙老頭身上一搭,就又趕緊彎腰,從一旁的包袱裡找出些零零索索的東西:“爺爺,這是……”
他嘰嘰喳喳地說著,儘量表現記的活潑快樂。
趙老頭摸著身上暖和的棉衣,兩手顫巍巍的,斷掉的兩根手指因為沒有及時的醫治,以一種詭異的樣子歪在手掌上,看起來更加讓人心酸。
少年的眼淚終於忍不住了:“爺爺!”他撲到爺爺懷裡,抱著他,瘦削的肩膀抖著,眼淚一滴滴的,冰涼的,落到了趙老頭的脖子裡。
本來要訓斥的話,終究化為了一聲歎息。
“小凡啊!”他伸出手,拍了拍少年的肩,回抱過去。
少年人也就是趙一凡無聲的狠狠掉了一回淚,才又抬起頭,抹抹眼睛:“爺爺,我想你了。”
一句話,差點說得趙老頭也老淚縱橫。
“算了。”趙老頭拉著大孫子坐下,還是忍不住神情緊張,“你怎麼來了?家裡是不是又出了什麼事兒?你爸跟你媽呢?”
“沒有,沒什麼事。”趙一凡吸了吸鼻子,擦乾淨眼淚,也趕緊跟爺爺解釋,“因為爺爺說跟我們劃清界限斷絕關係,爸爸媽媽的工作雖然受到了一定影響,但是前段時間爸爸跟媽媽都申請下調了,所以雖然日子比以前苦了點,卻還是很安穩的。之前因為風聲太緊都不敢來,現在快要過年了,爸爸媽媽實在放心不下,我也想你,就來了。爺爺你放心,介紹信是走的彆的路子,沒人會知道是我——”
“糊塗!”趙老頭已經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糊塗啊你們!我跟你們劃清界限是為了什麼?就是不想讓你們跟著我老頭子一起沉淪,你們怎麼還不懂呢?你以為你來這裡就沒人盯著嗎?你以為你爸媽要不是主動申請了下調現在還能有一點安穩嗎?我走的時候怎麼說的?咱們家隻要我這把老骨頭剔出來就夠了,你們、你們這是要氣死我啊!”
趙老頭一臉悲憤,一生戎馬,到老了即便要被人針對,他也不想拖累了子孫,所以在發現苗頭的第一瞬間,他就果斷決定跟子女家人全部斷絕關係,還鬨得眾人皆知,誰都說是他不近人情,可也正因此,等到批|鬥終於來了的時候,他的兒子孫子才能得以保全,而不是像他一樣落得個蹲牛棚勞改的下場。
趙一凡卻搖頭:“不、不是這樣的!爺爺,家裡的一切都是你掙來的,是你的榮光,我們怎麼能說是你拖累了我們呢?早知道是這樣,我們寧願跟爺爺一起還能照看爺爺,而不是現在這樣!”
當初爺爺鬨得那麼大,要把他們剔除家譜的話都放出來了,誰都覺得爺爺老了腦子壞了,他也以為爺爺是因為戰友被下放而發點脾氣,過段時間就好了。等到後來他們明白過來的時候,爺爺已經被下放了,而他們看著爺爺最後藏起來留給他們的信,甚至不敢多問一句爺爺的事兒,是怕,更是不想辜負了爺爺的苦心。
可是,如果早知道爺爺的處境是這樣,他寧願跟爺爺一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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