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說去摘菊花去了,金黃金黃的一片,也就那樣,不曉得有啥子好看的。”明成不以為意,“明浩就喜歡這些,還總是帶著雙雙亂跑,山上的路又不好走,他就是吃飽了找不到事情乾,看啥子菊花。”
這時候的菊花還是正經的花,也沒有什麼送死人的意思,在這時候的人眼裡,也都是花,畢竟都吃不飽,誰還能有賞花的風雅心思?
而在鄉下,最不缺的就是這種野菊花了,一到秋天,漫山遍野都是金黃一片,看著也挺舒服的,有些人家也會摘回去煮在粥裡吃,說是吃了能治什麼什麼病的一堆偏方,江若男不咋信,而且也難得打理,一朵朵野菊花比小指頭還小,花蕊卻厚厚的,裡麵總有些小蟲子,最重要的是,菊花粥煮出來總帶點苦。
不過江若男之前也帶著幾個孩子上山去摘過這些花,一朵朵清理出來,曬乾做了菊花枕頭。
江若男就笑:“你四弟跟你不一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是是,我知道他就喜歡那些小姑娘才喜歡的花花草草脂粉頭繩,還跟我說什麼美不美的,都是男的給整的女兮兮的。”明成嘴裡頗多嫌棄。
江若男聽得愈發好笑。
明成說的也是事實,從小,幾個孩子中,明浩算是最特彆的那個,用陸振軍私下評論的話來說,就是最沒有男子氣概的一個,嗯,這裡的男子氣概,在江若男看來就是糙,明浩不糙,也就是最精致的一個。
從小就特彆愛乾淨,雖不至於潔癖,但確實很愛收拾,擦雪花膏永遠是最積極的那個,而且明浩特彆喜歡一些時下看來女氣的東西,譬如頭花、手鏈、繩結、剪紙之類的。
他一雙手還特彆巧,跟著彩鳳學打結,打出來的樣式比彩鳳教的還多,好些都是他自個兒琢磨出來的。還有頭花,他喜歡說這個好看那個不行,在江若男的縱容甚至鼓舞之下,還自己動手做了不少頭花,然後還喜歡給江若男搭配,今天穿的灰衣服,就要搭這個顏色的好看,明天要穿藍衣服,就要配那個形狀,紮高馬尾和低馬尾不一樣,魚骨辮和盤頭用的頭花也不一樣……
指點家裡人都還算好的,對自己身上才是最麻煩的。他特彆會搭配,雖然自己不會縫縫補補的做衣服,但是特彆有想法,會在江若男做衣服的時候提意見,而且每次提意見做出來的,還真很好看——雖然都是一樣的灰藍黃綠,這年頭的服裝顏色也就這麼暗淡,但是讓明浩自己這麼一折騰一搭配,就是比彆的小夥子看起來精神。
過年的時候家裡用紅紙剪窗花,這邊其實並沒有這樣的習俗,純粹是為了小孩兒開心,不過看過的人,也都會誇江若男手巧,說是孩子剪的,他們就齊齊誇彩鳳,似乎是潛意識裡這樣的事情就是女孩子才能做的。一開始江若男和彩鳳還會解釋,後來被問得多了,江若男也懶得說了。
不過時間長久了,營區裡的人還是都知道了陸家那個小幺兒手很巧,會剪紙會折紙,能夠把一群兩三歲的小蘿卜頭不分男女全都哄得服服帖帖。
總之,明浩就是一個精致男孩,江若男覺得,如果條件允許,他肯定能活得比現在還精致十倍百倍。
當然,在陸振軍一個習慣行伍生活總有些糙的人眼中,明浩這樣就是太沒有男子氣概,怎麼成天鍛煉身體搞訓練不積極,搞這些女孩子的玩意還喜歡的不行。曾經還一度想要給明浩糾正過來,生怕把這孩子養歪了,對不起死去的大哥。